当初那个离开母亲奔向幸福的女孩,如今也是看着女儿奔向幸福的母亲了。
二十年仿佛一弹指,谢芸娘终于感受到白氏当年的心境,眼眶通红,蓄着一大包的泪。
白氏叹了口气:“莫要这样,你也是当人岳母的人了,不可再像个小孩子,哭哭啼啼的……”
一语未了,谢芸娘扑进了白氏怀中,开口喊了一声“娘”,便已经泣不成声。
白氏一手搂着叶汝真,一手轻轻拍着谢芸娘的背脊,多年隔阂一朝而散,母女俩仿佛又回到了相依为命的时光。
叶世泽眼圈也有点发红,这么多年了,这对母女能和好如初,当真不容易。
只是祖孙三人抱着哽咽,尤其谢芸娘痛哭流涕,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有点不吉利。
叶世泽连忙拿话劝住三人,然后向想起自己脸上好像还带着泪痕。
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一面拿衣袖拭,一面解释:“这宫里头就是好,暖得很,都让人想流汗了。”
风承熙微微笑了笑,笑容温和得不可思议。
哪怕在他作为郗明德执晚辈礼的时候,身上也总有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冷傲气质,此时这笑容却是暖如春日旭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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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大朝会,风承熙在叶汝真的陪伴下坐在了龙椅上。
全程乖乖坐着,两眼发直。
底下的朝臣本来就很少抬头直视,这么恍惚间望过去,冠冕衮服俱在,一切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只是此时叶汝真不再是起居郎,而是扮成了侍立的太监。
朝臣们提出了天下大任该归于姜凤声的建议。
作为属国使臣,阿偌第一个代表伽南站出来附合。
姜凤声再三推辞。
虽说姜凤声演技精湛,但已经提前预知的剧情,叶汝真看得直想打哈欠。
姜凤声的推辞自然只是个过场,礼部该筹备的已经开始筹备了。
禅让大典选在祭天坛,那里靠近北城门,取七星拱北辰之势,建有一座天子祭天的高台。
那是天家圣地,叶汝真没有去过,只听说那高台有九十五层,皇帝站在高台上可以听见仙人语。
风承熙笑着告诉她:“真那么高,爬上去累也累死了,还祭什么天?其实有九十五层台阶,取九五之尊之数。”
说完,他像是临时想到了什么似的,随意道:“到时候你跟你哥换一下,让他陪我去。”
叶汝真本是在给他梳头,他的头发原本极黑极密,梳子上却梳下了好几根头发,还夹杂着一根白发。
叶汝真在他身后将白发收进袖子里,在镜子里抬眼慢慢瞧了他一下:“我哥哥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他要死了,凤书姐姐怎么办?”
“……”风承熙,“胡说八道,谁说一定会死?”
“那你干嘛让我和我哥换?”
“……”风承熙,“你哥是男人,万一动起手来比你顶用。”
叶汝真忽然停了下来,凑近镜子,盯着风承熙的眼睛。
风承熙在镜子里跟她对视,但她的眼睛太过清澈太过明亮,灯火在眸子里跳跃,简直像是藏着两枚小小的太阳。
风承熙垂下眼睛去拿桌上的胭脂。
“你心虚了。”叶汝真道。
风承熙:“……”
叶汝真放下梳子,从后面抱住风承熙,下巴搁在风承熙的肩上,镜中两个人像是一对交颈的鸳鸯。
“风承熙,答应我,别丢下我。你让我和你在一起,我还能安心一些。若是让我在这里等消息,我怕我会疯。”
叶汝真轻声道,她的声音放低的时候,软中带娇,就在耳边,能叫风承熙半边身子都酥酥麻麻的,心都软化了。
但是他不能。
她这些日子在姜凤声面前装得极好,即便他失败,以姜凤声的委屈,也会留她几年,以示大度。
而几年功夫,足够他留下来的人让她逃出皇宫。
他一个字也没说,甚至连嘴角都没有动一下,叶汝真却从他脸上读出了一丝绝决。
叶汝真把他的脸扳得朝向自己:“你答不答应?”
风承熙:“真真……”
叶汝真低头就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再看着他的眼睛问他:“答不答应?”
风承熙:“……”
叶汝真再次低头,这一次用时更久,也吻得更深,再抬头的时候她已经面若桃花,声音也有点喘息:“……答不答应?”
风承熙低低骂了句脏话,拦腰将她抱起走向床榻。
都这样了谁还管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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