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不是说了么?是命中有劫数,过两年再议亲。”
风承熙淡淡道,“再说叶汝成现在是个牢犯,母后您是有多看不惯蒋宗,要让他娶一个牢犯的妹妹?”
太后见他开口,连忙放软了语气:“我儿,这还不是为了你的身子?大师既说他身带佛缘,就该让他随侍在你身侧。哀家原想着借赐婚,让他出来继续在你身边侍奉……”
风承熙脸上掠过一丝恼怒的红晕:“母后以为是他不肯出来吗?明明是朕嫌他出言无状,行止无礼,生性鲁莽,所以才不想让他出来!”
太后:“……那陛下还三番五次派康福去天牢……”
风承熙声音抬高了一点:“那是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太后忙劝道:“陛下,他毕竟有佛缘,可不能伤了他的性命……”
风承熙抬抬手止住太后的话头,不耐烦地道:“朕知道了,若不是因此,朕早要他人头落地。”
太后这才稍稍放下心。
风承熙掩口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倦色。
太后忙拉着姜凤声离开,再三嘱咐康福等人好生服侍。
人走了之后,风承熙冷冷问康福:“你常去天牢?”
康福跪下回道:“老奴是去过几次。”
“几次?”
“……六次。”
风承熙翻了个白眼:“打朕回来也不过半个月,你就去了六次,你干脆每日里去天牢里晨昏定省得了!”
康福俯身叩头,不敢答。
头顶良久没有动静,过了好一阵,风承熙声音生硬地问道:“他……怎么样?”
康福斟酌着道:“叶大人看上去颇为削瘦,神情有些憔悴。老奴劝了他几回,他说自知罪孽深重,无颜回来面君,只愿在天牢里度过余生……”
话未说完,当胸被风承熙踹了一脚,“好你个混账东西,敢在朕面前扯谎了!”
康福苦着脸,他这不都是为了让陛下心舒服一点吗?
风承熙也知康福的用意,那一脚踹得并不算重,他靠回椅内,微微喘息,“那个没良心的东西,之前都没有憔悴,这会儿知道自己死不了,还能憔悴才有鬼了。”
康福侍奉他这么久,从未见过他脸上有这样的明显的惆怅之色,忍不住道:“陛下,叶大人再怎么样也不过是您的臣子,您想他怎么样,不过是一道旨意的功夫。只要您开口,老奴这就去天牢提人。”
风承熙有心再踹他一脚,奈何已经没了力气,只能瞪他一眼:“谁说朕想他回来?回来让他气死吗?”
康福不敢则声,心里道,您岂止是想,您都快想疯了吧。
*
叶汝真窝在牢里睡了个午觉,隐约听见栅栏声响,以为是典狱进来了。
“东西都弄来了……姜大人?”
叶汝真愣住了。
姜凤声环顾:“叶大人倒是自在,不似我等,尚在朝中蝇营狗苟,竟日奔忙。”
叶汝真不知他的来意,只能客套两句,道声惭愧。
“叶大人有好一阵没去青云阁了吧?”姜凤声问,“可有想念阁中的姑娘们?”
叶汝真越发摸不清他想干嘛,干笑着答:“下官已到了如此境地,纵然是想念,也是有心无力啊。”
“前两日我见了傅妈妈,听她说起阿月儿向大人学琴的事,才知大人与阿月儿亦师亦友,交情匪浅。这样说来,我与叶大人的缘分也算是深了一层。”
叶汝真:“!!!”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多少?!
“叶兄不必慌张。”姜凤声和颜悦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叶兄风流蕴藉,才名远扬,原是闲云野鹤,却肯为舍妹入朝为官,能得叶兄如此倾慕,是舍妹的福气。”
“……”叶汝真,“姜大人……不怪下官吗?”
“我虽是姜家家主,但也是阿月儿的哥哥。叶兄也有妹妹,自然知道当哥哥的是什么心情。阿月儿向来谨慎持重,日前却敢助叶兄假死越狱,可见用情之深。因着太/祖遗旨的缘故,阿月儿必须入宫为后,姜家亦不能抗旨。眼见有情人难成眷属,我亦替你们二人难过。”
“姜大人若是愿意,不如就成全我二人。”叶汝真眼中满是期盼,“令妹用来助我越狱的法子,亦可以用来助她金蝉脱壳。到时我与她就能远离京城,长厢厮守。”
姜凤声长叹一口气:“叶兄,阿月儿是姜家长女,她有她的责任,不可一走了之。”
叶汝真很失望。
说半天有什么用?
“但若是叶兄有心,一样可以陪伴在阿月儿身边。”
叶汝真立即抬头:“请姜大人指点。”
“陛下与太后母子之间颇有些嫌隙,连带不喜姜家女为后,阿月儿入宫之后,定然会受尽冷遇,处境艰难。但若是叶兄肯出手相助,从旁扶持,阿月儿的日子想必会好过很多。”
叶汝真:“可下官是外臣,手怎么伸得到后宫?”
姜凤声道:“叶兄确实是外臣,却是离陛下最近的外臣,只要叶兄留在陛下身边,距离后宫不就只有咫尺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