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见柳玄浑身湿淋淋有不停打喷嚏,小荷气得直跺脚,恨不得从此把柳玄綑在房间中。「少爷您又去玩了!赶紧更衣吧,若受了寒奴婢又要挨骂了……」
柳玄就这么被押回房,在小荷的逼迫下快速更衣,还硬生生被灌下一碗薑茶。
被锁在房间的柳玄很是鬱闷,自己平时身体这么好极少受寒,为何这次只是玩一下就中了!
还是在这种时候!
「小凯,我好闷啊,你陪我玩吧!」流着一把鼻涕的柳玄可怜兮兮地道。
顾溰瞅了他一眼,道:「我不敢了。」
柳玄只觉得有些昏昏沉沉,他自动地爬上床,同顾溰道:「小凯,你去温书吧,我好累……」
翻个身,竟这么沉沉睡去。
顾溰叹息,转身离去。
「柳玄,我不是告诫你要注意身体吗?现在好了,你爹要回来你竟然在此时生病!你要我怎么解释?顾溰,你为何没有看好少爷?这次你们真的太胡来了!」柳玄病懨懨地躺在床上,顾溰也没好到哪去,昨日在雪地一番胡来也有点受寒,此刻也不停擤着鼻涕,还带着重重的鼻音。见状,柳夫人气得七窍生烟。
柳玄气若游丝地道:「娘,对不起,是我带头的。」
「想也知道是你!你好好养病吧!爹回来时你一定得下床见他!」柳夫人没好气地道,又转头望向顾溰,语气缓了下来,温声道:「顾溰,你娘在外头等你。」
顾溰低者头出去,见到娘后,他的头垂的更低了,准备接受接下来的痛骂。
不料,何氏只是温柔地摸着他的头。「顾溰,听说你受了风寒,还好吗?有哪儿不适吗?」
「娘,孩儿没事。孩儿知错了。」顾溰道。
「此番不是要责备你的。顾溰,你长大了,也懂事了,这几日,老爷就要回来了,咱们这些没有签卖身契的人无法继续待在这里了。今日,夫人给我一些钱,让我们可以暂时不必挨饿受冻,有一些缓衝时间等到找到其他工作。不过你也晓得,我们不能一刻没有工作……他们每个月都会来找我们……顾溰,你是少爷的伴读,老爷一定不会将你逐出去的,你在这里很安全,他们找不到你,也伤不了你。请你……原谅娘一次,娘要先离开了,那群人只会设法找我,不会去纠缠你的。今后你便对外人说你娘病歿了……」
「娘!」顾溰打断,眼眶有一颗泪珠打转。
「顾溰,若不是没第二条路娘也不会出此下策。你哥现在在北方的城打仗,娘也只剩你一人了。听话,在这里好好待着,娘去他处寻工作,以后再回来看你。」何氏的眼眶泛红,她轻摸顾溰的头,轻声道:「这些银两给你,若有急需还可以用。顾溰,保重。」
怔怔地接过几锭银子,泪水不住地流下。
没有一句再见,何氏转身,不让他见到溃堤的泪水。
就这么望着娘的身影渐小,最终消失。
他握紧手中的银钱,痛哭失声。
娘,您走了,孩儿又该怎么办?他们不会放过您,也不会放过我的!这柳宅,孩儿……怕是也待不了了。
「老爷,您回来了。」两天后,柳玄随着母亲到前厅迎接爹回府。他大病初癒,面色仍有些惨白。
顾溰恭敬地站在柳玄身后。为避免老爷发怒,柳玄让顾溰换上一般僕役的衣着。
柳玄的爹,柳英,此刻缓缓步入大厅。虽只是个商人,此刻却有种大官回府的气势。柳夫人和柳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而他的身后,竟跟着一名少妇。柳眉大眼,皮肤白皙,朱唇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她手中牵着一名大约五岁的男孩,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前厅,最后将目光落在柳夫人身上。
那目光中带着几分得意与杀意。柳玄感到呼吸一滞。他感觉到身旁的母亲握紧拳头。
「这位就是你的伴读?」柳英完全没有注意到两名妇人中的火药味,直直盯着顾溰,锐利的眼神令他双腿有些颤抖。
「是。」柳玄道。
「我是问他,不是问你。」柳英冷声道。「吾十又五而志于学下一句是什么?」
「三十而立。」顾溰恭敬地道。
「子绝四?」
「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哼。」柳英冷笑,道:「倒还是有点东西。不过,这些都是非常基本的东西,会了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我现在出个题,你对出下联。」
柳玄感到心底一寒,开口道:「爹,顾溰他……」顾溰才习书多久,哪可能对得出下联?
柳英无视柳玄,逕自道:「彼岸何顾寻来年。」
顾溰一怔,久久接不出话。柳英勾起一抹胜利的笑容,语气轻柔地道:「就凭你这样,也想成为少爷的伴读?」
柳玄忽然感到头皮发麻,顾溰整张脸都失去血色。
柳英面对柳玄,道:「柳玄,就是这个人带着你四处玩,课业才退步的是吧?这样的伴读,又有何用处?」
柳玄护在顾溰面前,解释道:「不是,是我拉着他玩的。是我的错。而且,他这几个月才开始识字,能略懂四书五经已经很厉害了,又如何能够对出下联?爹,您这样……这样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柳英的脸瞬间蒙上一层冰霜。他冷冷道:「既然他拦不住你,无法约束你,又连四书五经都不熟,那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柳玄急道:「爹,不可以啊!如果您要赶他走,我、我便跟着他一起走。」想以这招威胁父亲。
不料,他竟勾起嘴角,愉悦地道:「那便一起滚吧!正好,我在这里宣布,正室杨氏因教子无方,有失妇德,所以我要将她休了,其子柳玄也将从我柳氏族谱中除去。置于方氏,替我诞下一子,又辅我做生意,我将娶她为正室,立其子柳铭为长子,让其继承家业。」
语毕,他欣赏柳玄苍白的脸、杨氏滑落的泪水及顾溰颤抖的双腿。「话说完了,你们--也可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