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太子亲口叫这一声太傅,秦远峰心里一突,赶紧道:“无事的。他身体弱,都是不出门不晒太阳的缘故,太子不用忧心,我这就叫那混小子出来见您。”
萧毓风笑得温润:“若是太傅无碍,那必是好的。孤作为学生,还是亲自去探望太傅的好。”
太子惯来温厚,素有贤王的美名,但到底是储君,话出口便不容置疑,秦远峰引路,带着太子殿下朝秦牧野的院子走去。
秦远峰只在心里祈祷,这会儿秦牧野可别做什么失格之事。
绕过前院,到了最偏的院子,远远地就见两个小厮揣着手在树下呆站着,他们没察觉太子一行到来,等抬头,几人已经走到了眼前。
太子做个噤声的手势,声音压低:“勿要扰到先生休息,若是先生睡了,我放下东西就走。”
小厮跪地,也压低声音禀报:“殿下,大公子尚未休息,正和二公子闲话呢。”
话音落,就听隔着窗户传来一声嗤笑,张扬放肆:“老二,你也不要有事没事在我面前晃,你虽是世子,我这也成了太傅,连太子都得屈膝行拜师之礼!甭管你什么秦府世子还是侯爷,都得靠边站。”
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秦远峰当即变了脸色——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个逆子!
这些年和老二置气,家里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着,三年都没了这坏毛病,怎的偏偏太子上门的时候,这混人又开始闹妖?
秦牧野对秦府内众人惯来不客气,当着自家人的面发瘟也就罢了。
这时候说什么「太子都得行拜师之礼」,「靠边站」,大逆不道,哪里堪做太傅!
秦远峰赶忙去瞅萧毓风,正好瞥到萧毓风眼中暗芒一闪,但细细去看,又似错觉。
太子殿下饶有兴味地挑挑眉,眉宇间带着少年的调皮:“太傅和世子的感情真好,令人艳羡。”
至于他心里究竟作何感想,就无人知道了。
秦远峰刚松了口气,又听到屋内那人越发狂放道:“行了,老二,我看见你就心烦,跪安吧,回去跟老东西说清楚,现在再巴结我,迟了。我是储君太傅,比他出息,比他能耐,他就等着我替他光耀门楣吧!算了,秦家到了他手上早就成破落户,没什么光耀的必要,还是我另立门户的好,到时候可莫要央我提拔你们。”
真元岚带孝子。
老东西秦远峰:“……”
这混账东西!
屋内,秦牧野看着被狠狠奚落了一顿,低着头咬牙不语的秦安阳,瞥见窗外两个凝滞的影子,顿觉安心。
“怎么样,系统,秦远峰和萧毓风都听到了吗,他们的好感值是不是已经刷刷刷地下降了?”
听到了,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关键剧情稳了!
系统欢呼雀跃,下一秒,房门就被秦远峰一把推开。
秦远峰须发怒张,恶狠狠地瞪着斜倚在贵妃榻上的秦牧野,等看清了他此时装束更是目眦欲裂:“你这逆子!”
逆子一脸张狂地看过来,目光越过秦远峰,盯住秦远峰身后跟着的人。
原来这便是太子,这个世界的主角受。
看模样的确不俗,气质清贵,一身白衣衬出几分仙气,眉眼含笑,但表情不知为何有些龟裂,显得有些呆气。
秦牧野看着对方微微张嘴的呆头鹅模样,忍不住对系统吐槽:“就这,小说中白切黑的小皇帝?我看这不是白切黑,是个傻白甜吧。”
话虽这么说,在对方神色诧异地看过来时,秦牧野还是飞快地整理好表情,勾唇一笑,尽显风流:“呦,这个小美人儿是谁,老东西,难不成又是你的乖儿子?”
秦远峰已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伸出大手狠狠揪住了秦牧野的衣襟:“逆子,太子殿下到来,你如此衣冠不整,成何体统!”
赶紧把秦牧野敞开的衣服拉住。
秦老侯爷进门就看到这逆子穿着大红亵衣亵裤,裤脚扎在鹿皮靴子里,长发散开,腰带松垮,脚踩着桌子,衣襟大敞,还没到冬日就煨着炭盆子,浑身被烤得直冒汗,一副作死模样。
这混小子一点都不顾惜自个的身、子骨,还闲适地捏着瓜子磨牙。
“拉住作甚,我热得慌,需散一下热。”秦牧野一把打开便宜爹的手,把衣服扯得更开。
秦牧野手指冰凉,脸上晕着不正常的酡红,神色看起来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秦远峰摸了他的额头一下,被触手滚烫的温度惊得跳起来:“怎么会这么烫手?大夫呢,怎么还没来?”
然面色迷醉,眼神朦胧的秦牧野只笑着觑萧毓风。
萧毓风早就目瞪口呆,眼神扫过新鲜出炉的太傅,落在秦牧野敞开的胸膛上,看到对方苍白的皮、肤,眼前成年男子的躯壳当真完美,肌理分明又不显壮硕,一些水珠儿正顺着下颌线滑到腰腹处,实难想象病弱之人会有如此身形。
披头散发,衣冠不整,难怪秦远峰要斥责于他,然要萧毓风来说,这人神色实在太过坦然,这般行状不似轻慢客人,倒是他这个意外访客轻薄了对方。
萧毓风惯来肃正,哪里见过人这般孟浪,看了两眼已羞得面红耳赤起,抬头,却又对上那人似笑非笑地打量,方寸大乱,竟畏惧似地退了一步。
秦牧野见状,饶有兴味地对主角受挑了一下眉,轻佻又散漫道:“太子殿下?原来您便是我的乖学生,也罢,今日没能行拜师之礼,您也不用惧我。且行君臣之礼吧,臣秦稚远见过殿下,病体拖累,之前无缘得见,还请殿下海涵。”
说着,他就撑着病体站起来,身板挺直,行了一礼。
秦氏大公子名牧野,表字稚远,初见如此介绍,便透出一丝亲昵。
行完礼未起身,秦牧野便低低得咳嗽起来,而后一踉跄,再抬起头来眼神已然涣散,瞳孔迷离,透着股子多情的味道,直直地朝萧毓风扑来。
萧毓风僵住。
直扑到人怀里,滚烫的呼吸拂过耳际,冷香夹杂药香笼住太子,秦牧野便一动也不动了。
差点被扑倒的萧毓风稳住身形,无措道:“太傅?”
这人不会是死了吧?
怕还是浪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