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忽然想起飞羽。
他是否也曾陷入重围,孤军奋战?
他在孤军奋战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起我?
……
所有人都看出来,裘无咎想用人海耗死铁慈。
裘无咎退到了山道往下的边缘,没有再退,他觉得亲眼见证铁慈的死亡应该也是难得的经历。而且他对铁慈的武器和宝甲都感兴趣。
宫墙之上,有人负着容溥跃上高墙。
这简直就是送死,几乎上来的第一瞬间,那人的腿就被扑上来的人砍断了。
那人跌落宫墙,容溥早有准备,跳下他的背,他身后士兵冲上来,铿然一声,替他挡下了射来的冷箭。
容溥在宫墙之上站稳,田武冲了过来,跃上宫墙,将一面盾牌挡在他面前。
无数人猛砸盾牌,田武给震得气血浮动,十分难受,咬牙硬撑。
容溥却拨开了盾牌,一手拈着一枚金针,道:“别挡我,我需要光!”
他有一把铁伞防身都没用上,就是因为再危险都不能遮蔽视线。
此时已经是夜间,杨一休在他身后颤颤巍巍挑起灯笼,远处裘无咎看见,手一指道:“灭灯!”
咻咻飞箭如雨,将杨一休的灯笼打灭,再挑,再灭。
杨一休声音里已经带了哭声,“点不起来啊!”
丹野忽然大喝:“点前殿!”
广场上的人都一愣,随即有人狂奔而去,砍树,泼油,在顶层大殿的前殿点燃了熊熊大火。
谁也没想到丹野刚夺了位便烧宫,火光耀亮半天,这回这火再没人能扑灭了。
裘无咎笑一笑。
没想到皇太女竟然如此能笼络人心。
那就更不能留了。
如此智慧,如此人才,如此武力,还有天赋之能,可以想见她只要能回去,迟早能夺回权柄。
未来一个强大的大乾,是谁也承受不起的。
他一指容溥,“杀了这个人。”
容溥正从盾牌后立起来,眯着眼寻找着铁慈的穴位。
铁慈曾和他说过,天赋之能开启时真气逆行,有冲穴的表现。现在她忽然不能完全开启天赋之能了,那想必是真气运行出了问题。
唯一能尝试的办法就是疏通经脉,穴位刺激。
但是现在两人隔着距离,铁慈还在不断作战,认穴都难如登天,更不要说刺穴。
容溥的头刚刚冒出盾牌后,一柄长刀呼啸而至,容溥身边的人挥刀拦下。
四面八方皆有刀光闪烁而来,阻拦的撞击声铿然不绝,容溥身后明亮火光,身前钢花四溅,他面容苍白却神情冷静,指尖金针熠熠闪光。
一柄长枪毒蛇般穿过人群刺向容溥小腿。
冷风袭来时容溥已经察觉,但是他只是稍稍动了下角度,甚至没有移动腿。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对着铁慈后心,不能被人逼下墙或者移动位置。
哧一声轻响,容溥脚踝被刺中,血色淋漓而出,那人还想继续刺,被丹野从远处飞刀砍倒。
容溥没有看一眼自己的伤口,眼看铁慈身形辗转,又要离开眼前,这大冷天气,他微微出了汗。
铁慈不能不动,停下来就是死路一条,刺穴却必须让她停下。
她停下,除非周围的人停。
入夜寒气彻骨,有人眉头挂霜,铁慈背后的长发几乎成了霜色——她搏斗太久,流汗太多,再被严寒冻住,头发远看宛如白了。
容溥忽然回头,和冲过来的丹野吩咐了几句。
丹野也受伤了,肩膀上一道血口皮肉翻卷,他接过部下递来的布条随意一裹,就吩咐了下去。
片刻后很多人抬着一缸缸的水过来,水面上还浮着碎冰和雪。
容溥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药囊,将里头的灰白色粉末分别撒进冰水里。
“我要膂力超强的人!”
丹野和他身后几个壮汉上前一步。
容溥指向那不断远去的闪着刀光人头攒动的一团,“快!把这冰水浇他们头上!越准越好!”
与此同时他对铁慈喊:“三声之后蹲!”
丹野抱起水缸,肩头伤口崩裂。
“哗啦。”一声,缸里的水越过宫墙和半边山道,宛如一道透明流星般狠狠地砸向铁慈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