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时候,后头的帘子掀开,这人声音清朗,传出帘外,外头围观的人山人海,大家听说了,都又羡又妒地叫好。
那木图喜出望外,方才那点杀心立即消弭,重重拍了拍对方肩膀,笑道:“你们既然如此懂事,我也愿意交你们这样的朋友。日后王城里但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便是。”
几个行商便齐齐相谢。一时气氛融洽。
那木图拿下三件套法宝的消息很快传回王宫,大王子听说那宝甲和武器竟然是被平日对自己十分恭敬的舅舅不惜重金拿下了,脸色更阴沉了。
舅舅果然越来越狂妄了,之前有当众要酒,现在又有私下买神兵。
府邸里也比想象中更有钱……
再听见最后竟然舅舅一分钱没花,对方把这价值万金的武器赠给他了,还说了那番真英雄的话,大王子脸色连变,缓缓站了起来。
这什么意思?
大乾人惯来喜欢搞这些神神鬼鬼的把戏,大王子读过他们的史书,没少这些装神弄鬼搞出什么天命神授的花招,蛊惑民心。他们把这些天命的外衣往谁身上一披,基本上就是谁想造反抢天下了。
这群大乾商人要做什么?
而舅舅,就这么坦然收了?
价值万金的礼物,冠以这样的名义赠送,他居然敢收?他以为自己是什么?
他原本和舅舅情谊深厚,得舅舅大力帮助,顺利占据王城更是心中感激,也给了舅舅很大的权利,没动他的兵权,没想过搞中原那一套兔死狗烹的把戏,却没想到,舅舅竟然如此不知足!
再联想最近王城里关于他得位不正的谣言,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抬头看天,只觉得霾云密布,风雨欲来,那云端金光闪闪,仿佛有一场巨大的风暴,正酝酿着向他而来。
而在拍卖场上,二楼,铁慈悄然起身。
容溥走进包厢,这包厢帘子拉了一半,他走进来不会有人看见。
铁慈一笑,走到帘子后,脱下手上十个招眼的大花戒指,递给容溥。
容溥微微张着手指,似在等她给戴上。
铁慈早已练出了对付这绿茶的本事,笑着将戒指团成一团,往他手里一塞。
容溥也就莞尔一笑,将十个戒指一个个戴上了。
戒指上还留着铁慈的体温,微微的暖意,贴入心底。
他坐在铁慈方才坐过的椅子上,和她一样,手搁在旁边小几上,或者喝茶,或者敲打桌面。
他穿的也是和铁慈一样的青衣。
在外头百姓看来,就算这些商人的老大一直都在楼上呢。
……
小包厢里,乌梁云珠慢慢抬起头来,有点迷茫地看了一下左右。
她看见姐姐就趴在她对面,急忙去推姐姐,然而无论怎么推都推不醒。
她觉得有点晕,心里烦躁,有点想吐,迷迷糊糊站起来,想要去找水喝,一抬头看见对面铁慈的包厢,便往那边走。
此时没人注意她们这里,众人注意力都在拍卖台上,乌梁云珠顺着回廊走向对面,一抬头忽然隐约看见人影一闪。
……
铁慈看一眼底下,竞拍还在继续,左司言脸色阴沉地参与了对延年膏的竞拍。
这东西也是容溥拿出来的,自有妙用,是左司言宠姬的必争之物。
铁慈看一眼,一笑,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她出现在几条街外。
再下一瞬她出现在内城城墙角落。
再下一瞬她出现在王城瞭望塔上方。
……
乌梁云珠怔怔地站在楼梯下,她不明白自己方才看见了什么,只隐约瞧见了一个影子好像是卫辞。
然后那人影就不见了,那速度不似真人,倒像幻觉或者鬼魅。
她抬头望向那个包厢。
包厢门半开,依旧可以看见戴着好多大花戒指的卫辞的手在那敲击桌面。
她心底忽然生出寒意,不敢再贸然靠近,走到二楼的角落斜斜一看,看见包厢里的容溥的脸。
……
西戎仰慕中原教化,王城也是当年得大乾派工匠指导建造的,格局布置多模仿大乾,只是碍于财力和风俗,相对比较简单,风格也较粗犷,没有护城河,也没有建角楼和多重城郭,分王城和宫城,王城通体垒了当地一种红泥烧成的深红色的砖,最后方的正殿盖着黄色的宝顶,左右两侧伸展开来的是王子宫殿和议事殿,远远看上去像一只在大地上伸展双翼的血鹰。
瞭望塔上有士兵,塔下城墙每隔十丈还有一个值戍点,巡查的守卫每隔一刻钟摇动铜铃,以示无事。
瞭望塔里两个百无聊赖的士兵,趴在台子边打瞌睡,蓦然听见底下有人叫喊,探头看时见对方骇然指着自己两人头顶。
两人头顶还是屋顶,什么都看不见。
风忽然转大,头顶一物飘飘扬扬,细看却像是人的衣带,
两人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