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卫瑄合乘的是呼音,她们三人也是离容蔚最近的三人,呼音一转头看见第三支冷箭,下意识掉转弓头要射下,却听一声,“不可!”
不过电光石火间事,铁慈和卫瑄双双出手的时候,容蔚已经转身,此刻喝止呼音,飞身跃起,衣袖一兜,袖中有铿然之音,竟然轻飘飘地兜住了最后那只箭,铁慈刹那间还看见那箭在他袖中圆润地转了个圈,然后,刺破衣袖,再次呼啸而出,向着木师兄那边飚去。
木师兄那边顿时一阵人仰马翻,好几个人腾身扑上,像肉墙一样挡在了木师兄面前。
这如临大敌的情状,看铁慈也有些愕然,但她随即发现,容蔚掷回冷箭的方向,竟然不是冲着木师兄的!
他冲的是木师兄那边最好射,上面箭枝最集中的几个靶子!
眨眼之间,一道乌光落于靶子上。
箭落下的同时,最靠近那靶子的铁慈被人猛地一拉,撞入一个温暖的后背。
她后退的同时,余光看见对面木师兄那群人也在疯狂后退。
她在一瞬间明白了,却也禁不住瞪大眼睛。
这群人怎么敢!
下一瞬轰然巨响!
远超先前马被撞出去的声势,那声响震得整个书院都似乎在瑟瑟发抖,地面上一层沙土被震得飘起一层再簌簌落下,哗哗声响里烟尘腾起弥漫视野,无数人惊呼大叫,狂乱奔走,如一群被捣毁了老巢的蚂蚁。
铁慈贴着背后的胸膛,一只手臂紧紧揽住了她的腰,她低头看见黑色的护臂上纯铜的钉幽光冷而润,心中一时微乱。
以至于没有察觉这一刻迷眼的烟尘里,不知何处微光一闪,向她袭来。
身后容蔚似乎也在想着什么,有些发怔,直到耳边听见细声破空。
听见声音的那一霎,他便知道不好。
劲弩细箭,能被听见,已至身前。
来不及了!
刹那之间他只来得及手臂向上一抬,横在铁慈心口要害之前!
“嗤。”
极其轻微的一声,却惊得铁慈整个人向上跳了跳。
她熟悉这声音,这是利器入肉的声音!
此时烟尘终于慢慢消散了些,她一低头,就看见一枚弩箭,穿过了容蔚的手臂,箭尖甚至从他手臂另一侧微微出了头,染血的箭尖已经卡在了她的胸口。
如果不是容蔚的手臂做了盾牌,她就算逃得性命,也会受重伤。
她霍然抬头,看向容蔚。容蔚却面不改色,犹自笑道:“你做甚这般看着我,含情脉脉的怪不好意思的。”
铁慈此刻却没心思和他玩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反手去拔自己的小刀,准备给他取箭包扎,穿透伤容易感染,不是闹着玩的。
忽然一声惊叫,卫瑄扑了上来,踮起脚尖捧住容蔚的手臂,惊道:“先生,你怎么受伤了!”
铁慈顿了顿,看向卫瑄,她方才接火箭,脖子上被燎伤,长发也被烧掉了一半,此刻却完全不顾自己,一脸惶急地看着容蔚。
容蔚一低头,也看见了卫瑄的伤,笑道:“怎么只顾着我,你不也受伤了?”
两人马上马下对视,卫瑄的脸瞬间红了。
铁慈不知怎的,莫名觉得堵心,笑了笑,将容蔚推了推,道:“你受伤了,不能出手了,下去互相疗伤吧。后头的事,我来。”
又对卫瑄道:“你赶紧给他拔了这箭,穿透伤要好生处理。”
卫瑄连忙点头,又伸手来接容蔚,容蔚却一偏身自己下了马,跳下去的时候,铁慈怕他震着伤口,下意识提了他臂膀一下,这动作做出来,又觉得不大妥当,似乎小瞧了他一般,想要缩手,容蔚却不介意一般,就势下了马,回头对她一笑,道:“谢了。”
他这般客气,铁慈反而更不舒服了,收回手,看着卫瑄上来搀扶他,她不想多看,便转了头。
转了头的那一刻,素来温润优雅笑意常驻的人,已经敛了眉抿了唇,透出霜一般白雪一般冷的煞气和寒意来。
她凝视着对面。
烟尘散尽,对面的靶子炸了好几个。
木师兄等人灰头土脸,退在一侧,狠狠盯着她,面色铁青。
场外监院霍然站起,气急败坏,“方才是什么!谁在箭上用了禁物!谁放了冷箭!我下令,停止比试!立即停止!”
铁慈就好像没听见,扬弓指着对方,“你们输了。”
容蔚甩回去的雷箭炸掉了他们最起码三个靶子。上头的箭早就化灰了。
现在数量都不用数,铁慈稳赢。
众人唏嘘,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木师兄却狞笑一声,“那可不一定!”
他一挥手,身后几人齐齐拉弓。
铁慈挥手示意众人走避。
对方的箭却越过他们肩头,直扑场地边缘,那里的围住场地的柱子上也竖着靶子,已经射满了铁慈这方的箭。
咔嚓响声连绵,那些木桩先后折断,靶子倒下,砸在了围场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