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慈马上要去上课,嘱咐两个婢子要悄悄找人,待遇给丰厚一点。
反正她又不是为了赚钱。
搞这个业务,一来帮帮这些吃不上饭的学生,二来想将书院里的弱势群体团结一下,三来是要趁此机会打入书院学生中,书院里既然派系林立,官宦子弟众多,那么总会有些她需要的消息。
再过一刻钟就要去上课,今早是经义课和算学课,讲课的夫子听说很是严厉,迟到不得。
铁慈从人群围困中起身,回头看餐堂,却已经开始收餐,已经没吃的了。
本来赤雪这个万能大管家一定会准备好的,但今天赤雪也忙得没饭吃呢。
铁慈摸摸肚子,正准备找些水喝个饱,忽然一样黑乌乌的东西从天而降,她下意识抬手接住,触手温热,却是个荷叶包。
打开看,一团糯米包着什么,隐约露出些肉食的深红肌理,还散发着荷叶的清香。
有点像糯米鸡,香味却更清冽一些,她掰开一看,里头肉质细腻柔嫩,却是剔了骨的鳖肉和鸡肉。
鳖肉不处理好,难免腥气。这糯米鳖却滋味醇厚,香气满溢。铁慈莫名就想到了昨夜那个请她顶锅的王八蛋。
倒还说话算话,答应的王八炖鸡变成了糯米鳖鸡。
抬头看,才发现餐堂有隐秘的二楼,应该是给师长们用餐的地方,此刻那里空荡荡无人。
那家伙是从二楼扔下来的?他是师长?
铁慈想了一下,就那个半夜钓鱼不成跳下去捞王八的德行,若为人师岂不误人子弟?
铁慈将这一包糯米鳖鸡分成三份,和赤雪丹霜分吃了,抹一把嘴,赶去上课。
她走了,慕容翊从廊后走出来,糯米鳖是他借厨房刚做好的,本来还想什么时候送过去,可巧这家伙今早就在底下摆摊。
昨晚推他顶锅也是气不过,自己失踪,这没良心的小子都没哭着喊着到处寻找,居然悠哉悠哉上学来了!
不过总归是自己喂熟的狗子,看他饿着也怪不落忍的。
当着容溥的面不好做什么,等容溥去上课了,他扔下荷叶包,莫名地心情便好了,趴在栏杆上看铁慈一边走出餐堂一边接过赤雪递来的书,随手往胳膊下一夹。
很普通的动作,他却乐不可支地看了半天,直到一个吃完早饭的教谕走过,看见他的背影,招呼道:“容蔚,早啊。”
慕容翊转头,微笑:“早。”
铁慈匆匆赶到讲堂,才发现偌大讲堂中间是厅堂,两边分里无数房间,分别属于各舍,各舍因为人数问题,还可能分为不同的堂。比如甲舍就分男女堂,男堂还分优堂和良堂。没有劣堂,劣堂直接就下放了。非常简单粗暴的分类。
也因此铁慈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该去的良堂。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高声阔论,在谈论她。
“拿贺先生荐书的那个,今早在餐堂扛了个牌子代人打饭,天啊,这莫不是商贾出身吧?”
“他住戊舍,听说包袱一打开,珠玉乱滚,还惹得同舍不告而取,昨夜闹了半夜。”
“这种货色真成了贺先生关门弟子,我等颜面何在?”
“放心,我听说那是因为他是贺夫人远房侄儿,才得了荐书,可没说就是关门弟子了。八成贺先生碍于亲戚关系,才给了荐书,成不成弟子,多少要看人才吧?咱们甲舍可是这么好呆的?别的不说,各科大小考,都比外头学的难上百倍!他如何能过得去!”
“那倒也是。就算别的书院的优秀子弟,也应付不了咱们的随堂考。”
“所以不用做太多,且静静等着他每门黜落,自个乖乖收拾包袱走路便是。三次小考优异升舍,三次小考黜落降舍。之前各舍已经开赌了,赌他三次之内,升还是降!一赔十!”
“这赌局不对啊,应该赌他三次之内降几个舍才对!优异一年也给不出几个,他能连拿三个?割了我头都不信!”
“这不是有人居然提出他能升嘛,赌局就变了呗。要我说,那几个,钱多了烧得呗。”
“哪几个傻子赌他能升?”
“甲舍优堂那几个,居然还有个”后面的语音淹没在一阵嘈杂里,夹杂着夫子来了的嚷嚷声。
铁慈一步跨进堂内。
屋内吵嚷戛然而止。
铁慈环视一圈。
座位已经坐满了,只有最后面的一个座位,而那屋子最后面中间部分大约是因为渗水,加了砖,地势比别处都高,单单架了一桌一椅,和前头先生案几遥遥相对,俯瞰全堂。
是个让一般人坐上去会觉得自己居高临下,十分尴尬的位置。
全堂的学生都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想看这个新来的家伙在那椅子上坐立不安。
沈谧坐在靠墙角落的地方,眼神微带忧色,但碍于铁慈嘱咐,并不能上前说什么。
众目灼灼,微带兴奋。
铁慈一笑,走上前,坐上椅子,椅子微微一斜,她却在此刻脚一踢,将架在椅子下的石子踢走,衣袍一掀,顺势稳稳坐进去,身子微微后仰,双臂一搁,交叉于腹前,双腿一架,面带微笑,目视下方。
众人:“”
她在台上高坐,气场从容尊贵。
他们在下仰视,莫名觉得仿佛上头王者端坐,正在等人参拜。
被她微笑着的目光一轮,竟两腿战战,自觉失礼。
铁慈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