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慈在风中凌乱。
气不过就下去和锦鲤打架吗?
那人三两下唰唰脱了衣裳,露出里头的紧身衣,倒三角的漂亮背脊,细窄的腰修长的腿,铁慈忽然心中暗赞一声漂亮。
轻微的噗通一声,那人极其流畅地入了水,水波涌动,铁慈好奇地看着,一边悄悄走过去,将他的衣裳往旁边的草丛里一藏。
片刻之后那人露出水来,一手抓一只大王八,一手抓一条肥锦鲤。
敢情钓鱼不成,亲自下水,是要加餐。
他上岸来,不见了衣裳,却并不着急,对着黑暗中低声笑道:“出来吧,先前我就看见你了,大不了,王八炖鸡和烤鱼我分你一半!”
他的声音清朗,很是好听,铁慈听着,便想起当初那个和她船上打架的王八蛋,但是又有些区别,那人的声音更醇美好听一些,个子也好像比这位更高一点。
她一时没回答,那人也没在意,在衣裳里掏掏,掏出些瓶瓶罐罐,竟是油盐酱醋俱全,他捞上来的就是那价值千金的锦鲤龙珠,被书院千宠万爱的那种。
他拿在手里,小刀子三两下刮鳞剖肚,里外拿油拿香料抹了,用荷叶包了,用黄泥起了简易的小台子,点了火,将那鱼塞进去煨,便如叫花鸡一般的做法。
铁慈看他忙碌,忽然想起飞羽也精擅厨艺,下意识细细端详,那人一举一动,迅捷利落,行动间带着男儿的飒爽之气,铁慈看着看着便笑了,心想自己是昏了,头牌那娇滴滴的模样,简直可以称一声风情万种,和眼前这一言不合捞锦鲤就烤的大男人,哪哪都不是一回事。
就连个头也不一样啊。
但她还是问了声:“阁下擅长厨艺?”
那人道:“江湖人士,风餐露宿的,哪能不懂几样野物食法?但是再多的,我便不能了。所以这王八,明日便送到厨房去,塞些银子,使唤伙夫给咱们炖了,回头送你一碗汤喝啊!”
铁慈没来由心底吁一口气,又问:“你是这里护院?”
那人笑而不答。
“你知道这锦鲤很值钱吗?你今日吃了,明日书院可能就要追杀你了。”
“多少银子我不管,谁叫它长得好看,入了我的眼。对一条肥鱼最大的尊重就是浓油赤酱地烤之、烧之、煎之,炖之,其余一切都是白搭功夫。”男子掏出已经干硬的泥团,砸碎,揭开荷叶,香气扑鼻,“来一块?”
铁慈晚饭忙着拱火,没怎么吃,此刻早已饿了。
她犹豫的原因是因为怀疑锦鲤的可吃度,忽然想起幼时看见宫里的锦鲤,闹着要吃,被太后狠狠斥责的事,立即解恨地道:“吃!”
锦鲤入口,竟然比想象中好吃,干松香美,入口化渣。
“你怎么想起来夜半到这里钓鱼?”
“这不是餐堂的饭太难吃!端汤的婆娘大拇哥都泡在汤里!”
铁慈深有同感,瞄一眼池塘里的鱼数量,感觉应该够自己在书院停留期间加餐,略感安慰。
两人一人半条,都吃得很快,但若仔细看,便能发现两人都有一种快而不粗的本领,迅捷而优雅,转眼手上便只剩下鱼骨。
忽然不远处有人喝道:“谁!”随即一大片脚步声奔来。
不好,被巡院发现了!
铁慈跳起便走,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衣带被挂在后头的树丛中,挂得极为巧妙,用力挣脱会被扯掉裤子那种。她伸手就去拔随身小刀,小刀却也不见了,而身边吃鱼同伴一跃而起,低声笑道:“我请你吃鱼,你帮我顶锅。多谢多谢!”
第72章 栽赃帝(二更)
铁慈伸手就去拽他裤子。
那家伙骇笑一声,向前一蹿,裤子嗤啦一声破裂,然而他已经拎着裤子跑远了。
远远的裤子撕出的长长一条飘在风中,像仙女的飘带。
人群已经到近前,光影晃成一片,铁慈此时已经解脱牵绊,一个猛子蹿起,向着那群提灯笼的人扑去。
人们都以为她要逃跑,不防她龇牙咧嘴地冲过来,猝不及防下一时乱了阵脚,你的灯笼撞了我的灯笼,你的棍子打到我的屁股,短暂的慌乱下,铁慈早已从他们人群中穿过。
有人往地上一看,惊呼:“他们把龙珠锦鲤烤吃了啊,吃的还是山长最爱的浮黄!”
领头的人顿时大怒:“岂有此理!竟敢烤吃龙珠浮黄!务必拿住他们,全院通报!以儆效尤!”
人群又呼啦啦追出去,有几个还算是高手,全力一追,铁慈又对地形不熟悉,一时竟然迷路了,七转八转转到一处连廊上,正看见一人大步走来,肩膀上一只巨鸟,他还没看清楚铁慈,那只巨鸟已经看清了她,顿时顶毛竖起,双翅炸毛,发出一连串惊恐兼愤怒的嘎嘎叫声。
铁慈眼睛一亮。
这不是丹野和他哥吗!
来不及思考丹野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快步冲过,经过丹野身边的时候手指一抹,轻笑道:“我请你吃鱼,你帮我顶锅。多谢多谢。”
一偏头,正和海东青金光闪闪的眸子相对。
海东青:“嘎!!!”
铁慈已经冲了过去,撞了丹野一个趔趄,丹野好端端走着,竟然有人敢撞他,回头便是一阵西戎国骂,等他叽里咕噜骂完,那边追来的大部队也赶到了。一看丹野站在廊上,他可巧穿的也是甲生制服,领头的人眼尖,一眼看见丹野的袖口缀着一根鱼骨刺,立即喝道:“就是他!他袖子上还挂着鱼刺!”
一个老者,气喘吁吁拨开人群过来,众人都喊:“监院!”又纷纷道已经抓到了偷鱼贼。
今晚本就是这位书院第二号人物亲自带队值班巡夜,没曾想居然遇见偷鱼贼,方才这胖老头又被铁慈撞了一下,在人群里晕头晕脑瞎转了几圈,这才慢一步追了过来。此刻见抓到了偷鱼贼,监院气喘吁吁地道:“来人!把他先关到祠堂里去,对着先贤好好思过几天!”
说着便习惯性去摸腰间令牌,这一摸脸色一变,低头一看,大叫:“他还把我的玉佩给偷走了!”
众人哗然。
偷玉佩和偷鱼性质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