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迎着铁慈滑了过来,手还举着,活像个点赞的姿势。
铁慈正看着好笑,又仔细去看那人失去面具的脸,此时那人却抬头,一张大脸惨白白,两腮胭脂红通通,竟然底下还有个福娃面具!
铁慈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忽然寒光一闪,那人腰底忽然闪现刀光,霍霍一卷便砍向站在洞口的赤雪双脚。
他竟然早已发现洞里有人,和丹野打架也不忘记偷袭!
哧哧连响,洞口藤蔓瞬间被刀光卷碎,化为绿雾扑向赤雪,寒意如雪潮卷至,铁慈猛扑过去,拽着赤雪往后便退,只觉得腰间一凉,正想完了以后要变成缺肾皇太女了。
但要想她缺肾,也得他先缺了招子!
她腰间的玉笔弹出,笔尖金光一闪,刺向他的眼眸。
忽然凉意一收,随即腰间微痛,竟然被人轻轻扭了一把。
铁慈余光看见那人将小刀夹在指缝间,手指已经收了回去,看过来的眼眸中似有笑意。
百忙中铁慈指尖一勾玉笔的细细锁链,笔尖呼啸着从他第二层面具上掠过,裂开一道细长的缝,眼看面具就要掉落。
铁慈目光灼灼等待。
下一瞬他一脚蹬出,将立足未稳的赤雪连带抱着她的铁慈踢回了洞里。
铁慈:“!”
但她不得不顾着赤雪,等她好容易扶住赤雪站稳身形,再度出洞,只听见一声隐约的低笑,那几人早已不见踪影。
这声音
铁慈怔怔立在山间风中,忽然想起自己先前闪过的念头是什么。
这人声音低沉醇润,极其动听,动听到极有辨识力。
她近期只在那日海上小舟中听过这样的声音。
那个死要钱还意图袭胸的猥琐犯!
想到自己的私章还被这人摸走,铁慈懊悔刚才就该使尽手段留下他才对。
但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参与了滋阳这里的事,他属于哪一方?瞧起来并不像是李尧或者苍生塔那一群假和尚的人,倒像是想黑吃黑的第三方势力。
铁慈带着疑问直接下山,这里是风波山的北麓,临近滋阳的西城奉化门,此时天边已生曙色,城门早已开启,远远可以看见城门口贴了告示,进出的人围在那告示前指指点点。
丹霜眼力好,远远看见,怒声道:“他们贴了主子的悬赏告示!”
赤雪皱眉道:“那我们不能进城,从方才那黑衣人对话的内容来看,那批假和尚押送的沉重大车正是从这个门走的,我们不如顺着印子追过去,也可以拿到证据洗刷冤屈。”
道理很对,铁慈却微微皱眉。
追上去以后呢?自己受伤未愈,对方却人多势众,李尧也会带人追出城,他们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和秘密和她不死不休。
只要自己还背着采花杀人大盗的罪名,李尧也好,此事背后的高官也好,都掌握着对凶手围剿乃至下杀手的道义和名分。而沈谧那边是否顺利并无保障。
但是李尧带的那些人,尤其滋阳卫所的兵丁们,未必知道其间真相。
一个区区县丞,未必能收买滋阳城外驻扎的地方卫军。
她如果始终潜行匿迹,那就永远处于对方的威胁之下。在地方政权和军备的联合绞杀下,死亡如草不闻声。
只有将真相亮明于大众之前,才有机会辨清敌我。
她回头,对刚抢了一个出城富户裤子正忙着穿的丹野摆摆手,示意大道两边,各走一边。
她大步走向城门口,丹霜赤雪落后两步跟着。分开围观告示的人群,一伸手,撕下了告示。
众人呆住,正在张贴告示的士兵怔怔地上下看了她一遍,铁慈十分贴心地将告示贴着自己的脸,帮他比对。
那士兵猛然将手中浆糊桶一扔就要大叫,铁慈已经笑道:“打扰了,在下前来自首。”
又是片刻寂静,随即轰然一声,人群如退潮瞬间退去几丈远。
丹野刚刚抢了一家富户,也不嫌弃,现场脱了他裤子靴子便穿,此刻听见那边动静,抬头一看,不禁一怔,随即眼眸弯起,一笑似野似甜。
这女人吧,又讨厌又可恶,但是行事总是很出人意料,跟着她,不寂寞。
身后嘤咛哭泣声起,那个惊吓得跌下马车的富家小姐,以为自己遇上了强盗,抖抖索索递上了自己的首饰盒,丹野一低头,嗅见那首饰盒上浓郁的香气,忍不住“呕”了一声,忽觉以前很喜欢的南人女子的精致香美,忽然便没了意思。
他忍不住抬头紧紧盯着前方。
铁慈自投罗网,城上城下的守城兵惊讶之后终于反应过来,城门郎急忙下令上前捉拿,铁慈却忽然一伸手,将丹霜捉在了怀中,道:“都别靠近,不许上枷锁镣铐。谁靠近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丹霜在她怀中配合地发出一声声调平直表情空白的尖叫。
铁慈心中叹气,这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足可以得金扫帚奖那种,换成赤雪来想必会生动许多,可惜她需要武功更好的丹霜。
人群中有人远远地大叫:“你杀了三个人还不够吗!还要当众残害无辜女子吗!”
“我说声自首,你们还当真了?”铁慈笑一声,“我挟持人质,可不是为了杀害谁。只是我不想现在就落入奸人之手,被人私下处置罢了。各位,让路。”
围成一圈的士兵没有让路,反而执着武器上前一步。
“看,你们的父母官,口口声声说要捉拿凶手,为无辜受害女子申冤。可如今有女子被挟持,却也没见他们有所顾忌。”铁慈笑着对百姓摇摇头,“可以想见,有朝一日,你们的女儿被挟持被残害,这些人也不过喊喊口号而已。”
百姓听着,难免将心比心,便也不满起来,都纷纷道:“人命要紧,且看着他要做什么便是,反正这许多兵丁围着,他也翻不出浪去,千万莫伤着了无辜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