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究竟想做什么,我都会奉陪到底。”皎皎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的神情变得无比淡漠。“既然摄政王没有别的事了,就请不要继续留在明华殿外。”她说完,微微停顿一下,才继续道:“本宫不想你伤口复发,又被旁人栽赃到本宫头上。”
说完,她转身进了明华殿。
细柳将被抛之于地的披风捡了起来,抖了抖上面沾染的灰尘,神色复杂地看了徐空月一眼,而后进门去了。
徐空月站在原地,却并未觉得轻松几分。他原本是想问一问皎皎,你是不是因为那些伤,辗转不能成眠?你是不是因为那些伤,才终于穿着厚实的衣裳?
他原本还想问很多很多。
可是所有的问题在见到皎皎的那一刻,都问不出口。她原本是那样明媚灿烂、宛若骄阳的女子,如今却如同狂风暴雨打落的枯枝败叶,再也找寻不见从前的半分明媚。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是他造成了如今这种局面,倘若不是他深信不疑,便不会有南嘉长公主府的一场悲剧。
徐空月神色郁郁回到徐府,还未进门便听到下人禀报,说是问兰小姐回府了。
他原本含着忧郁的眉眼顿时一沉,“她又回来做什么?”
下人吞吞吐吐不敢多说,只说夫人让他回府之后,尽快过去一趟。
徐空月却并未理会,他径直去了琼花院。
这些年,随着徐空月的权势日益高涨,往日的徐府也变了样。他将自己的院子与琼花院圈并在一起,重新开了一道府门,门楣上依旧挂着“琼花院”三个字,与从前的徐府隔绝开来。
如今徐夫人想要见他,需得先从徐府的大门出来,转到另一条街道,进入琼花院的大门。
只是这样进来,并非进了琼花院的旧址,而是先进了徐空月从前的院子。
从动工之日起,徐夫人便对他的此举诸多抱怨,但徐空月全都不予理会,固执地守着改造过后的琼花院。
只是他不去,徐夫人便带着徐问兰过来了。
三年前,徐问兰便已经出嫁了。她如今的夫君,是徐空月千挑万选的忠勇伯府的世子岳新阳,人品才貌都无可挑剔,家中也并无复杂关系,只有一对庶出的弟妹。虽然忠勇伯传到他父亲这一代,已隐隐显出没落之势,但岳新阳此人极为上进,相信将来必将成为国之栋梁。
但徐空月仍是有些不放心,考察了他一年多的时间,才定下了这门亲事。
徐夫人对此倒是极为满意,逢人便夸女婿好。
只有问兰却始终不肯安分。
她刚嫁过去第二日,便持刀伤了岳新阳。虽说只是不慎在他手臂上划了极浅的一刀,但徐空月仍是将她狠狠训斥一顿。
但问兰仍是不知悔改,之后更是数次不敬公婆,欺辱弟妹。
徐空月多次管教都不能约束她的性子,便对岳新阳道:“倘若她再任性妄为,搅得你一家不得安宁,你便无需再顾忌我,休了她便是了。”
可岳新阳始终感念他的多次提拔,不管问兰闹得有多厉害,都始终不曾写下休书。
徐夫人也因此对岳新阳深感愧疚,对他愈发好。
如今见着徐问兰,徐空月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问道:“你又做了什么好事?”岳新阳处处纵容徐问兰,每每她犯下错事,想得不是第一时间告知徐空月,而是处处帮她遮掩。故此徐空月才会有此一问。
徐问兰却不管不顾扑了上来,抓着他的胳膊便问:“明华殿里的那个慧公主,是不是皎皎?”
徐空月心中微微一惊,面上却不露半点声色,他一把甩开徐问兰的手,眉心微拧,训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胡言乱语?”徐问兰仿佛被戳到了痛苦,大声吼道:“你每日都往宫里跑,为的是谁,难道旁人都没有眼睛吗?皎皎死后你那么伤心,恨不得活剐了自己,倘若明华殿的不是她,你会那么上心?”
她一语惊醒梦中人。徐空月开始思索着,自己这段时日对皎皎的关心是否太过惹眼了?
但徐问兰仍然上蹿下跳叫嚷着:“她为什么还没有死?那么高的宫墙都摔不死她,她……”
话还未说完,便被徐空月狠狠扇了一巴掌。
一旁的徐夫人尽管心疼,却始终没有上前去拉一把。这些年徐问兰无休无止闹腾着,倘若这不是她唯一的女儿,她也恨不得将她打死!但同时她也关心,明华殿里的那位慧公主,到底是不是皎皎?
只要一想到当年南嘉长公主府的惨状,她就对这个死而复生的慧公主胆战心寒。
徐空月的那一巴掌很是用力,徐问兰的脸上很快就出现了五个无比清晰的手指印。她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话语却依旧狠毒无比。“你恼羞成怒了?就因为我说了她怎么还不死?她那样的贱人,凭什么摇身一变,就变成了至高无上的监国公主?凭什么?”
然而徐空月并未再给她第二巴掌,他只是神情无比厌恶的望着徐问兰,冷冷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谣言?”
第67章 当众发难
眼泪不断从眼眶滚落而出, 徐问兰却倔强地抬高了下巴,近乎咬牙切齿问:“究竟只是谣言,还是你心虚了?我不信你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那么紧张!”
可徐空月越发冷漠的神情里只有满满疲惫与厌恶,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与我没有半点儿关系。”他的眼睛微微阖上,旋即又睁开, 所有的疲惫与厌恶全部消散,只余下浓浓的冷漠疏离。“你只需要告诉我, 你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谣言?”
他对徐问兰的厌恶早已达到了顶点, 倘若不是顾念着父亲与母亲多年的恩情,他根本不想再看徐问兰一眼,更不会为她找到忠勇伯府那样的好人家。
忠勇伯府虽然纵容着她,但也只是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而且还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他深知徐问兰如今翻不出什么花样,但是却防不住有人想借着她的手做些什么。
然而徐问兰执意要追问出一个答案:“你先告诉我, 慧公主到底是不是皎皎?”
徐空月的脸色依旧很冷, “我说了,那只是谣传。”
“不可能!”徐问兰声嘶力竭吼着,“如果她不是皎皎, 你会接连不断入宫?不要告诉我,你进宫只是为了见小皇帝。”
“我如今是摄政王, 进宫又如何?”
“那不过是你的谎话!你只是为了去见皎皎对不对?哪怕她死了, 你也忘不了她,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