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梦中戚正手里的青铜令牌……九幽令?江槿月不由骇然,登时心如擂鼓。难不成,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戚正来过?这么一想,她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拧起了眉头。
怀王府上有那么多侍卫把手,他是有何通天彻地的本领,竟能来去自如、不叫人察觉?
“王爷说,估摸着小姐醒了也该饿了,就吩咐厨房给您做了些吃的。”老嬷嬷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将手中的食案轻轻地搁在桌上,又笑道,“嗨哟,老奴还真是从没看到王爷对哪个姑娘那么上心过呢!”
江槿月根本没心思听她在说什么,她满脑子都是方才梦中的场景,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无法言喻的怅然与痛惜始终萦绕在心头。
仿佛那根本不是梦,是曾经的过往,是被她遗忘了的回忆。江槿月摇了摇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转而问道:“他……沈长明他人在哪里?我要见他。”
这姑娘才刚醒就急着找王爷,看来两个人还真是感情深厚啊。老嬷嬷一想便笑得合不拢嘴,又怕她着急,连忙安抚道:“姑娘先别急,等王爷忙完了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找您的。您受了伤,还得好好静养——姑娘?您这是——”
还没等老嬷嬷说完,江槿月已经挣扎着坐起身来,不顾背后撕心裂肺的疼痛,抓起一件外衫随手披在身上,咬了咬牙翻身下床,推开门快步冲入夜色中,只留下老嬷嬷一脸震惊地站在原地。
另一边,怀王府的家丁们也是一头雾水。他们尊贵的怀王殿下已经独自在院子里坐了半个时辰了,大晚上的在这儿吹冷风不说,期间还一直自言自语,也不知是不是着了魔。
沈长明眉头紧锁地望着面前的鹤发老人,无奈道:“城隍爷,您有什么话不如直说,别一直坐在这里唉声叹气的,实在无趣。”
城隍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放着一堆活不干,大老远地来怀王府走一趟,没想到对方还挺不领情。他一手捋须,又轻叹了一声,才道:“星君大人,您就打算一直瞒着主上吗?您真有把握能护着她一辈子?依我看,您还不如……”
“我有。”沈长明瞥了他一眼,答得果断而坚决。
“唉……”城隍自知劝不动他,只好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说道,“既然大人心意已决,老朽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另外,九幽令一事非同小可,还请大人多多费心。老朽先行一步,告辞。”
“嗯,我一定尽力,城隍爷慢走。”沈长明冲他微微颔首,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没入黑暗、消失不见,他才收回视线低下头去,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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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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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瑶清殿
中宵凉风拂面, 只影独立寒阶。
倘若他的对手仅是丞相及其党羽,他尚可将“定能护她周全”说得信誓旦旦。
可现下城中形式波谲云诡,就连九幽令都已重现人间。他不过一介凡人, 哪里还有什么万全之策?
沈长明坐回石桌边,思忖良久, 方提起笔来, 身后不远处却有人声响起,打破了院中的寂静:“江小姐?您怎么来了……等等!江小姐您不能过去!”
侍卫长语气急促, 他还记着沈长明说过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却也没胆子随意阻拦江家小姐。这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他一时进退两难, 只得束手束脚地站在一边。
江槿月的脸色苍白如纸, 她忍痛迎着寒风走了许久,此刻已是虚弱到了极点。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自梦中醒来后, 她原本繁杂的思绪瞬间变得简单明了,满心满眼只剩下了一桩事——她一定要去见他一面。
至于为什么要急着去,去了又该同他说些什么, 江槿月一概不知。
来的路上, 她被那个离奇的梦境搅和得惶惶不安、头昏脑涨,满脑子都是那个重伤濒死的消瘦身影,以至于她再没有心思去考虑旁的事物。
这下可好了,人是见到了,该和他说什么呢?江槿月一筹莫展地立在原地, 执拗地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对方,却是不吭一声。
难道要说自己方才做了个怪梦, 梦到他死了?这种话也太不吉利了,没准人家一个不高兴反手就把她砍了。
想起他从前是如何轻描淡写地说“砍了”和“乱棍打死”的,江槿月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如说,王爷您记不记得咱们上辈子好像见过?罢了罢了,这种话拿去骗鬼,连鬼都不会信。
“王爷!属下该死……”见沈长明回头看向他们,可怜的侍卫长只好自认倒霉,正要上前领罚,沈长明却并未多言,只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小命得保的侍卫长忙不迭地溜了,只余下二人在漆黑的夜色中静静地对视,谁也看不透对方真实的心思。
她始终不开口,沈长明也拿她没辙,只好示意她先坐下,望着她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庞,温声道:“夜深露重,你伤势未愈,谁让你出来的?若有事找我,让下人通传一声即可,何必……”
耷拉着脑袋的江槿月愁眉苦脸,蹙眉琢磨了半天,可算从牙缝里憋出来了一句:“你……你千万不能相信戚正,呃……你得离他越远越好!总而言之,他不是什么好人!”
“……”虽说她看起来极其认真,沈长明听完后还是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边笑边问道,“怎么?大半夜的,你来一趟就为了和我说这个?戚正又是何人?”
他是笑得开心,江槿月可一点都笑不出来,一拍桌子愤愤然道:“你还笑?我……对了!我能卜测未来!虽然只是个梦,但你可别不信,戚正此人心思狠毒,他是真的会杀人的!”
在江槿月看来这也算不得撒谎,毕竟缚梦能预知未来,她作为缚梦的主人,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虽说缚梦算得不太准就是了,总归无伤大雅嘛。
闻言,沈长明板起脸来,沉思片刻后,长长地“哦”了一声,还郑重其事地冲她点了点头。
江槿月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奏效了,刚松了口气,没想到对方又笑着反问道:“卜测未来?我从前怎么没听说过,江家小姐还是个神棍啊?”
合着自己在这里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沈长明是一丁点都没往心里去?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位怀王殿下永远是一副不会说人话的德行。
“不信拉倒,也罢,反正你只记得离戚正远些就是……你还笑?行,你就笑吧,再过些年我就能吃上你的席了。”江槿月说罢,看他丝毫没有收敛笑意的意思,越想越觉得白瞎了自己的一番好心,气得站起身来就要走。
一门心思逗她玩的沈长明终于舍得正色道:“知道了知道了,真是最毒妇人心。江大小姐就放心吧,我可舍不得死,毕竟我还得守着你和整个天下呢。”
“……胡说八道。”江槿月摇了摇头,走了两步又想起一事,停步回眸问道,“王爷,不知宫中可有瑶清殿?”
一来二去的,险些把这茬给忘了。虽然那两个宫女连事儿都说不明白,她也不能就此坐视不管,更何况此事又与戚正扯上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