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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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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监督的病患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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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还是程述喋喋不休地跟她说些康念慈大学时候的故事。

大一大二刷分拿奖,大叁参赛冲排名,大四保研进研究室。她的人生轨迹一如孟惠予想象般的,笔直而明确。

她当然知道这其中应该免不了一些小挫折,就像程述说的,人太优秀了偶尔也会招致无端的嫉妒。康念慈就因为太厉害太显眼而被学长使过手段,可是她还是正面扛住了压力,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孟惠予不知道为什么,比起相信她自己,她更相信康念慈,相信她能做到她想做到的一切。

这种毫无根据的漫无目的的信赖,孟惠予也说不清到底源自哪里。

可能是因为康念慈本身就是自发光的星体,让人忍不住期待;可能是她在公交站义无反顾地将自己拉去她的身后,为她打造出一个舒适圈;可能是她被程述一球打懵的时候她帮她打抱不平;可能是她最没有自信的时候她主动和她成为了朋友;可能是她在分班选座的那一天走到她身边问了她一句“这里有人吗?我能坐吗”。

关于她,孟惠予能想象到千千万万种可能。她厘不清其中最让她信赖最让她坚定的点,只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相信她,只是因为她是康念慈。

她终于释怀,点了点头,笑了笑,转头对程述说道:“下次吧,下次她来上海,我们一起吃饭。”

伤筋动骨一百天。

孟惠予虽然没有摔断手脚,皮肉上的伤痛也不是轻易就能淡去的。周日上午,程述就开了车来接她回家。不知道是不是魔都特产,就连周日早晨高架桥上都在堵车。

医院的隔音并不算好,夜间往来的人又太多,导致本就浅眠的孟惠予睡得很不安生。半梦半醒,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只是隐隐约约地有过短暂的无意识。

应该,是睡着了吧?

她望着车窗外缓缓前行的车流,微暖的春光透过前玻璃盖在身上,她的精神由不住恍惚起来。一切都得益于程述开车实在稳当,向来不喜欢在车上睡觉的她,也迷迷糊糊睡了个好觉。

到家的时候,是程述把她叫醒。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惊了一下,不小心扯动到腰腹,埋在底下的酸痛像是也被惊吓,那股力量忽而发作起来时,她忍不住长长地“嘶”了一声。

程述以为她又哪里不舒服,想着干脆下车去扶她,却被她抬手拒绝。

“没事没事,就是扯到了,还不太习惯。”

孟惠予在其他方面都相当好说话,偏偏就是很难学会求助。程述看着她一瘸一拐地走到电梯口的样子,由衷地感到心累。

孟惠予倾身按下电梯楼层,看着那个逐渐上升的数字,忽然想起小陈来。

小陈的伤比她要严重不少,断了两根骨头,还在医院里头住着。

警察给她家里人打了电话,她妈妈大晚上就买了机票过来,说是等她好转就来接她回家。一边对着孟惠予感激涕零,谢谢她帮到自己女儿,一边在警方面前义正言辞地要求追究男方的责任。

孟惠予看着她自然转换的态度,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妈妈。

在爸爸进去之前,妈妈在家里也大多是被宠着的那一个,可是爸爸出事之后,好像她一夜之间就背上了好多担子。生活里的,情感里的,好多好多细碎的刀子扎得她生疼,妈妈却还要一边开解自己,一边扛住压力。

她忍不住想,是真的为母则刚吗?答案好像不是。

妈妈是超人,是因为妈妈本身的勇敢与韧性,与她的关系不大。如果可以,她其实宁愿妈妈不要是超人。看着小陈的妈妈,她一瞬间忽然懂了,什么叫做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叮”的一声,楼层到了。孟惠予从包里取出钥匙来,随着门锁转响,门打开了。

家里冷冷清清的,但是比她想象中要干净不少。离开时她已然睡过去,但还是记得失去意识之前,整个客厅一片狼藉。她猜想是小彭做了一番打扫,而这位田螺姑娘如今显然还在睡大觉。

孟惠予其实觉得自己挺幸运的,遇见的舍友都还算好相处,如果没有这一出的话,应该能够很长久的相处下去吧?她换上拖鞋,也拿出来一双一次性的递给程述。

“这些我给你放进冰箱了,最近就稍微忌口一点吧,少碰点辛辣。”程述将之前在医院剩下的几瓶酸奶放好,转身又走到孟惠予身边,做好扶她的准备。

“不用,我自己能走。”

“孟姐,我这么尽职尽责的人形拐杖你怎么就看不上呢?”

“我有手有脚,干嘛要你扶?”孟惠予径直往房间走去,姿势不算好看,好歹还是证明自己能行。程述懒得理她这个犟脾气,走到饮水机边上,凭着记忆找出来一个一次性水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孟惠予好像还在房间里弄些什么,没有出来的预兆。他走过去,敲了敲房门,没等到回应,还是不敢直接推门而入,总觉得不太礼貌。于是发了个消息让她在家里好好待着,休息一会。转身便搭了电梯下楼。

孟惠予没想到自己只是刷个牙洗个脸的功夫,程述就不见人影了。其实还想洗个澡的,顾及到有男性在家里,好像不太方便,所以还是忍住了。

她看了看手机,以为程述有什么事要做,回了一句“放心”,就把手机扔在了床上。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她始终闻不习惯,两天没洗澡赶上经期将至,她怎么都觉得不爽利,拿了套干净衣服就进了浴室。

洗完澡的时候,刚好赶上程述敲门。打开门一看,他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不少。

“你这是…...要过年?”

“我去超市买了点方便吃的东西,还买了些水果。明天不就上班了吗,我寻思你可能不太方便,或者直接偷懒不吃。”

孟惠予笑他对自己还是不太了解,她虽然有时会在吃的东西上面闹脾气,可是很少拿自己的胃开玩笑。她见识过不少同事趴在桌子上喊胃痛的难受时刻,怎么还会以身试险呢?

程述的额角还挂着一些汗珠,看样子是着急忙慌地跑了这么一趟,孟惠予忽然心软了一下,冲着他说了声“谢谢”。

等到他把东西又分门别类得放好之后,才发现这边上的孟惠予整个肩膀都是湿嗒嗒的。

“你洗澡了?”

“嗯,这不是很明显吗?”

“怎么不吹头?”他看着她脸上浮起的两抹潮红,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又染上了感冒。

“不是要给你开门吗?我现在就去吹,你等等。”

程述本想主动申请帮她吹头,毕竟她浑身上下都酸痛得很,坐享服务应该是最便捷也最舒服的方式,以一个律师的角度来看。

但是作为一个异性朋友的角度来看,这种行为又有些过度亲密,他还是没有立场去做这些,最后只好把这份心意又放回肚子里,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给她找合适的餐厅解决吃饭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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