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姐太害怕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被纠缠得受不了,觉得给了钱应该就没事了。所以她照对方的要求,去赴约了……”
“等待她的是绑架。”
“等待我们的,是那个流氓打到陆家的勒索电话。”
“……我姐姐的一条命,没了。”
从前面陆昉开始讲述,陆闯差不多就猜到了后面,而亲耳听着陆昉验证了他的猜测,陆闯久久无法平复自己的心绪。
讲这段话期间,陆昉还专门拉了陆闯一起离何润芝远了些,尽量不让何润芝听到。
于是何润芝的啜泣一直成为他们的背景音,伴着陆昉的描述,压得陆闯喘不过气来。
在沉甸甸的情绪之下,陆闯问:“那为什么又说是你妈妈害死我妈妈的?”
陆昉转头看一眼何润芝,回答道:“因为我姐姐的事,我妈妈跟我们的爸爸说,要带你回来,可以,但……你妈妈必须要给我姐姐偿命。”
陆闯的眼皮狠狠一跳。他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知道了当年柳臻的自杀,其中还有这一层。
陆妙菡的死,以柳臻的性格,心中必然是有愧的。
而当时小马回陆家又成了无法阻止的事情,她能做的,只剩下让小马能在陆家呆得尽可能舒服一点。其中就包括,把她的命赔给何润芝,让何润芝能不牵连到小马身上。
陆昉在讲完的第一时间,就拉住了陆闯的手:“小闯,我知道很难,但我还是恳求你,不要怪我妈妈。当年的丧女之痛,我们谁也无法感同身受。”
“我知道,她当年也是一时冲动才讲出那样的话。这么多年来她诵经念佛,仍然日日夜夜备受煎熬。”
第517章 谶
“错误,既不该归咎你妈妈身上,也不该归咎我妈妈身上,她们谁都没有错。有错的是……”
陆昉的声音渐弱,后面的话没讲出来。
而不用讲,陆闯也明白。
那是他和陆闯这几年来的共同目标。
同时陆闯明白的还有:“我被抓来陆家之后,二哥你对我友好、对我亲近,是这个原因?”
“一开始是的。”陆昉坦诚,“有一点替我母亲赎罪的意思,所以我尽可能地关心你。我不希望你长大之后,如果知道了真相,恨上我的母亲。”
“后来我是真心拿小闯你当弟弟。虽然对我和我的母亲而言,你的母亲是破坏我们家庭的第三者,但你是无辜的,你也没法选择你的出生。”
“何况,你母亲也不是故意要破坏别人的家庭。我母亲当年愿意帮你的母亲,确实是为了她自己,前提是她清楚,你母亲是被我们的父亲强迫的。”
“……”陆闯的拳头刹那间在身体两侧攥紧,由于他的后槽牙咬得过度用力,导致脸颊都有一点凹陷进去。
陆闯有认知起,就感觉得到柳臻对他亲生父亲的态度是负面的,尽管柳臻极少在他面前流露相关的情绪,就是一种完全当对方不存在的态度。
为了柳臻,他从来不问。
他回到陆家之后,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陆家晟一点也不符合他心目中父亲的形象,他也难以想象他心中完美的母亲为什么会和陆家晟这样的男人有过关系。他从陆家跑回去柳臻的身边,还是一句也没问过柳臻。
他始终相信柳臻有难言之隐,而他不该去戳柳臻的痛处。
柳臻不希望他知道的不堪,那他就永远不去探究。
他只是自己偶尔忍不住有过猜测,譬如他不是陆家晟的亲生儿子,就是其中的一种,但被他自己的再三验证给否决掉了。
关于陆家晟强迫柳臻的揣度,他自然也有过。
而时至今日,陆闯在陆昉的口中,得到了确认。
呵,陆家晟果然不出他所料,是个畜生……
陆闯也坦诚地对陆昉说:“二哥你现在最好拉我紧一些,否则我不敢保证,等下我会控制不住冲回去书房,杀了陆家晟。”
陆昉猜对了:“我以前就在想,你可能是不清楚你母亲和我们的父亲之间以前是怎么回事。”
“我本来也不知道。”陆昉说,“我也是那时候无意间听到我妈妈和我们的父亲因为你吵架,才知道你这个弟弟的来历。”
陆闯站着不动,目光落在何润芝的身上。
何润芝刚刚哭得险些晕厥过去,杭菀掐了何润芝的人中,何润芝恢复了过来。
恢复过来的何润芝没再有声音,一袭青衣,披散着头发,除了眼睛仍在无声地流泪,看起来和日常古井无波的模样无异。
她也在看着陆闯,和之前陆闯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的神态差不多。
陆昉运行着轮椅要去到何润芝的面前。
何润芝抬起一只手,隔着距离直指陆闯,幽幽地说:“你已经害死我的女儿了……为什么又要来害我的儿子……”
“……”陆闯面无表情。听起来,何润芝眼下有点神志不清,把他和柳臻混为一谈了。
陆昉按下何润芝的手:“妈,从我出生,我的脚就有毛病,这不是意外。姐姐的死,也是这个家害的。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小闯不是我们的敌人,他能帮我们。”
何润芝地手重新抬起来,指向陆闯:“他们会害你的……”
“妈……”陆昉也又一次按下何润芝的手,“我的翅膀已经折断两次了,小闯是我借来的最后一双翅膀。你想让我,彻底成为一个行尸走肉吗?”
何润芝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黏着她的青丝到她有着岁月痕迹的脸上,她的视线终于从陆闯的身上转到面前的陆昉脸上:“我已经失去妙菡了……不能再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