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以后,太子对着江犁雨,对着满东宫的姬妾,口吐的也无非是这些狗言狗语。
什么我心里只有你,看着她的时候, 想的都是你……
听听,多恶心。
提及那个过世的未婚妻, 太子脸色苍白,支吾了半天,“我失言了,可我待你的心是真的。”
他喝了酒,可还留着两分本能的神智,仓促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向岳金銮卑声祈求,“你骂我也好,只要你还愿意嫁给我,我可以既往不咎。你还没嫁人,以父皇宠你的态度,只要你想,许给我也是有可能的。正妃之位已被那个毒妇算计,不要紧,委屈你暂且当两年侧妃,等我登基,我废了江氏,立你为后。”
太子声音渐扬,“有岳家的兵权在,江家那群废物不敢吱声,届时我坐拥江山,自会好好疼你,后宫那些个玩意以你为尊,只有你才是我的中宫正妻,母仪天下,有面子有里子,岂不美哉?”
太子说到后处,仿佛已经当了皇帝,拥着温香软玉好不快活,看着岳金銮的眼神也带着色眯眯的算计,好像她不是一个人,是按斤两分的肉。
岳金銮掐着指甲,双手抖得厉害,“你还是人吗?”
灯草都听不下去了。
太子这席话,充斥着自私自利却不自知的贪婪无餍。
似活成一只恶鬼,图食人肉,花一样的女子,皆成了他足下的森森白骨,任其践踏,当着含冤哑巴。
而那白骨,被制成了他的刃、他的盾,他的遮羞布。
“太子殿下,还请您对定王妃放尊重些,您今日这话,来日倘若叫定王殿下得知,怕损了您二位兄弟情谊。”灯草声音都在颤,却护着岳金銮寸步不离,提防着太子突然进攻。
她们两个弱女子真要降服一个成年醉鬼并不容易,若太子真要突袭,她一定要让岳金銮安全离开。
“定王?什么定王,没娘的野种。”太子哈哈大笑着往地上呸了口,“他算什么东西,我真要你的主子,他能如何,还不得乖乖把妻奉上?”
他貌似温雅的面容在月下半明半昧,阴狠贪妄吊在眉梢,印堂发青,像将死之相,委实可怕。
“待我登基,便是要他的命,也易如反掌!”
岳金銮牵住灯草发冷的手,用力握在手心里。
她们的手一样冷,团在一起便热了,连战栗都在肌肤相贴的微薄温度中得意消平。
岳金銮的眸子出奇的亮,像折射着火光的镜子,照的是火,镜光冷的却像冰。
她突然平静的笑,“殿下真要娶我,真把我放在心尖上,非我不可?”
当然也不是非她不可,要不然怎么会有萧文玉这个备选,但太子见人说人话,哄的比唱的还好听,“非你不可,若是没了你,我怕是活不了。”
他又开始扮可怜,希求岳金銮心软从了他,“阿柿,没了你我真要死的。”
“殿下说的我都心疼了,您这么对我,我怎么好辜负了你?”岳金銮道:“你喝醉了吗,殿下?”
太子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我没醉,我还能喝!”
那就是醉了。
岳金銮点头,“好好好,您没醉,那您看看我,我是谁?”
太子笑的唇上像抹了油,“岳金銮,是你!”
岳金銮柔柔摇头,“我不是岳金銮。”她上前,低低地笑道:“我是你的黄泉引路人。”
太子一怔,岳金銮不给他细想的机会,已岔开话道:“殿下这么稀罕我,可我还是觉得委屈,我贵为郡主,怎能与人作妾……除非殿下发誓,往后只疼我爱我一个。”
美人玉容近在眼前,多情眸转呀转,含羞带嗔望过来,太子像泛舟于秋水之上,浑身上下都泡在糖水里化成了一锅蜜汁。
他情不自禁去摸岳金銮的脸,岳金銮嫌恶的用帕子挡住,“殿下还未起誓,怎么就要上手了?”
灯草在旁看的心惊胆战,好几次想冲上去把太子推开,但岳金銮暗示的冲她摆手,她只好忍着。
太子没想到岳金銮这么容易就上钩,心里美的冒泡。酒水壮胆,也忘了他和她是个什么身份,只当还是年少青梅,这儿又是东宫,他的地界,他有什么好怕的。
其实他刚才骂秦恕的那几句话全是瞎说的。
秦恕大权在握,比他这个太子还要风光得人心,他真夺了岳金銮,只怕秦恕不会放过他。
还有什么登基以后取秦恕的命……
他登基以后秦恕不造反就算好的了。
可人一喝醉,便什么都不怕了。
平日被秦恕所压抑的愤怒与积怨,他无能反击,只想宣泄在岳金銮身上,挞伐这位高高在上连头发丝都金贵的美人,让秦恕丢尽颜面,让他气急败坏怒发冲冠。
他是太子,以后是皇帝,他想要什么,还得过问秦恕吗?
“我发誓,我只疼你爱你一个人,若有违背,我……”太子馋岳金銮近在咫尺的娇容,鬼迷心窍的扯开胆子,“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天际有隆隆声起伏云间,紫电暗沉贯穿天幕,似有积年的雨等着倾盆一场。
太子一抖,鬼祟的看向天。
这雷雨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生这会来。
饿狼的口水快要滴到鞋尖上,岳金銮娇笑着问:“殿下这是怕了?”
太子挺直了腰杆,“不怕……!”
“得了您这番承诺,我也心安了,往后我就是你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岳金銮含羞带怯垂下头,桃花粉面若见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