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金光出现,却把头顶的白云吹走了。
这时,不一样的雷落了下来。一条星河出现在众人头顶,朝着蛟首四周劈了下去。
“是天罚!是天罚!”
一时间,天玄府的人,还有一同围剿业怀宿枝的人陆续被雷劈中。雷声落下,发出宛如怒吼一般的巨响。
一瞬间,狂风骤起,乌云密布,远方的天际不时有青光闪过,似乎是愤怒的青龙在彼端张大了嘴巴,势要吞下下方的山河。
“怎么会这样?”清潭瞬间慌了神,不能理解地看着上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天罚?”
与薄辉这些后修为尊的不同,天罚是天道星河的意识。天道是万物根本,就连薄辉这类强者都不能脱离越过。而天道负责运行万物,如果降下天罚,说明这里的人做了什么错事……
清潭想到这里,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停止化龙的尸体,心里出现了一个猜想。而托着自己有罡目护身的原因,他没有被天雷击中,但被天罚夺走了一身的修为。
身旁的无牙与他一样,托着手里的龙影没有死去,但家中儿女全都被雷击中,死在了身边。
这一瞬间,场面乱了起来。
清潭意识到错误的发生,手都不会了。
可无牙却咬着牙,喊他“看看么!错事已经做做了!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封饲梦!”
他见清潭惊魂未定,一拳打了过去,恨声说:“如今我们和邺蛟与宿枝结了仇,他们被迫害成这样,你还指望他们出来后毫无怨言吗?若是他们动用了自己的力量报复,你我又能怎么办!所以听我的!封——!”
“封——!”
这一声近乎疯狂的封,险些盖住了雷声。
两人明知是错的,还是借着天雷成阵了。毕竟无牙说得有道理,清潭确实不敢放宿枝出去了,也怕业怀冤魂作祟,就下了死手。
冰冷的水就这样灌入了地下。
天雷围着水阵,将地下的两人拖到了地底。
蛟首被人按在下方,蛟身被无牙拖走了。
不知为何,那被业怀赠与了骨肉的宿枝没动。直到最后一捧土盖上来,一切都结束了。
而阿鱼在天罚结束后醒了过来,没有办法再想任何事情了。
回忆小师弟死前那一幕,想着远山中死去的师兄弟,他再也受不住了。
找不到归处,困于内疚的他提剑自刎了。蓝色的血顺着下山的坡道,一直流淌,就像是阿鱼死前的那些心事,因为混了泥土,变得泥泞了……
在阿鱼死了后,清潭这才发现远山里发生的事。因为远山没人了,清潭又要守着饲梦,便占了远山,改为清原。
阿鱼等人则因为死前执念太重,并未转世投胎,而是留了下来。
他们总想着自己还没有接宿枝回来,总想着没能救师父,所以就在禁地里盼着望着,等着宿枝,等着师父醒来。到时候远山还是远山,师门还是师门。
也因为死前自己的身体被操控,对宿枝说了过分的话,阿鱼性情大变,从原来寡言稳重的人,变成了后来的唠叨性子。
像是怕宿枝不懂他在想什么,继续误会他一样,他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而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脸,就时常顶着一个鱼头。纵然可笑,却不是那个伤害了师弟的面容……
时间缓慢地往后推移。
其实业怀和宿枝的交换并未彻底完成。
就在业怀有意送出宿枝,把所有的不幸都留在自己身上时,宿枝捏住了漂浮在空中的鳞片,在业怀触发了怨物的那一刻,与业怀同分了这份苦楚。
经过此事,他与业怀的命格混连在一起,变得不分彼此。
彼时他、饲梦、业怀,成了另类的共生体。
他们拥有着共同的力量,共同的宿命,以及共同的困境。
但与他和饲梦不同,业怀死了……
而宿枝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护着业怀的元神,不让业怀承受太多。
但不知是因为饲梦的力量,还是因为业怀的力量,或者是饲梦和业怀的力量混合了,导致他有了一双可见万物的眼睛。
他看到了很多的事。
即便本体被困在水牢中,他也能看到百里之外的宁欢。
宁欢的手臂往下无力地垂去。
那个女修背着宁欢跑了很久,好不容易进了城,城里却没有医修。女修不认识路,就慌张地到处找着。
如同那次业怀背着自己一般,她大街小巷的找人帮忙,求人救命,可长公主逃走的那次,他们被上京挂了画像,谁都知道宁欢是宿枝的妹妹,知道她的长相,所以没有人愿意救她们。
那女修就这样背着宁欢的身体,从天亮走到天黑,从温热走到寒冷,然后在四周的灯火中迷失了方向,跪在了在寂静的石板路上,再也无法直起身子……
宿枝看到这里,久久没有说话。
他可能是没想到他救了这么多人,却没有人愿意在她们遇难时,帮她们一把……
宁欢死的时候,宿枝一直在想,如果有人能来救救她,如果有谁能救救她就好了……
可没有。
宿枝的天彻底黑了。人间世的声音在这一刻都远去了。
他躺在水牢之中,四周飘散着业怀藏在嘴里的糖盒子和酒杯,以及那封信。
那些东西都落在了水中,与他的处境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