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林青手下的人护着没有发生一些打斗,却也将女人骂的不轻。
业怀入城那时,他们就堵在梅姑家门前,指着梅姑,一声声地骂着季庭生,将季庭生贬低到了极点。
业怀觉得他们叽叽喳喳的样子很吵,心里那股子出城时的热意很快因为他们扭曲的脸消失了。
他心里觉得奇怪。季庭生偷金走了关梅姑什么事,又不是梅姑送金去了,他们堵着梅姑作甚?
他嫌烦,抬起客休的头,将客休的头扔到人群之中,那些本来在骂人的人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顿时散开了。
他们都走了。
没人想着与他道谢,也没有人问他去做了什么。
他轻笑一声,骂了一句没出息,然后不以为意地捡起了地上的头颅,起身时目光正好对上了对面的女人。
这女人他见过两次,身上穿的衣服、梳的发髻都很整齐,虽是上了年纪,但长得不错。
而今距离他上次看到女人没过多久,她却老了很多岁,头发全白了,表情也变得有些木讷。
业怀与她四目相对,心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念头。
如果当初他没有与宿枝置气,而是直接帮着宿枝,也许这个女人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之后他又纠结地对自己说——他本来就没有义务帮他们,提出条件也属正常。
说句实话,他的条件与他付出的代价相比,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可因为女子凄惨的样子,他心里有些微妙的不舒服,便转过了身。
梅姑看到他,双眼一亮,连忙连跪再爬地靠近了他,说:“日子过了庭生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了意外了?”
业怀不觉得对方是出了意外,只觉得对方是贪了那车金,便说:“我给他的法器里面藏着我的鳞片,但凡是长眼睛的,不管是人还是妖都不能接近他。他拿着我的鳞片,不可能出事,他就是拿着金跑了。”
梅姑不接受,就摇着头:“不会的,我儿子不是这样的人。”
“你信他,那你能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吗?”业怀不解地说,“这事跟你没关系,回家去吧。”
他现在的态度和第一次见面时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
可梅姑感受不到。
梅姑只知道此次过后,季庭生有了污名了。
可她信她的儿子,她便不能让她的儿子带着骂名走。
所以次日一早,她离开了边城。
走前她去见了林青。
可林青年纪大了,宿枝病的那次他一着急就病倒了。醒来之后头脑有些糊涂,经常记不住事。
她去的时候,与林青说:“我要去找儿子了。”
林青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却流着泪,一边很不服气,一边很难过。
“我觉得我儿子不回来是死了。”
“而我儿子可以为了这一城百姓去死,但不能是冤死。”
“即便是死了,我也要知道他死在了哪里,出了什么事。我要把他的尸骨带回来。”
她不用林青回答,自顾自地说着:“我要带他回家,不让旁人看不起他,所以即便认定孩子死了去找尸骨残忍也好,可笑也好,我作为他的娘亲,都不能这样看着他被误会,永永远远洗不清骂名。所以我要走了,可能要找很久,你若是心里还信季庭生,你就把房子给我们留着,别让我们回来的时候没有地方住。”
话说完,梅姑出了城。
走的时候孤零零的,没有一个人来送她。
第二日林青也病死了。
他从军的时候年岁就不小,边城苦穷,早年打了几场仗,身子早就亏空了。如今看到宿枝回来,卸下了心里的重担,知道业怀会护着宿枝之后,便在梅姑走后的第二天闭上了眼睛。
而梅姑的小家也在林青死后的第二日被人烧了。
火舌舔舐着那间低矮的小屋,连同那面旗子也烧了。
季庭生补好的青瓦没了,想要留下的门柱也倒塌了。
梅姑没有家了。
即便日后带回了季庭生,他们也没有可以回的地方了。
而在业怀拎着客休的头回来的那日,城里的人没有一个正眼看过业怀,也没有注意到他红色的衣服上沾了多少血,没有去问问,他一个人打退了客休的群妖百魔,受没受伤。
他拎着客休的头,面无表情地站在宿枝的床边,身上的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宿枝的地板上,盯着宿枝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宿枝爱干净,赶忙蹲在地下,用自己的衣袖擦了一下地板上的血,然后像是小狗一样的坐在宿枝的床边。
他想要把客休的头送给宿枝,又怕宿枝觉得血腥,就把头放在了怀里藏着,等着宿枝醒来的时候,他便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歪着头,说了一句:“五日后是奎的忌日,你若是得闲,就把这个头带去埋了他们的地方。”
他说完就走了。
根本没想着去听宿枝说了什么。
他一路飞回到宁水,回到大殿里的那一刻重重地摔倒了。
客休是打不过他,可他们人多,加上一个聂泷在一旁暗算他,这一仗他打得并不容易,扯开潮湿的衣服一看,胸口的位置已经被人开了一个大洞。
而聂泷刺入他锁骨中的铁钩像是有着什么不详的力量,拽的他很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