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薄辉知道蛇女的孩子没死的时候,那孩子已经被养歪了。
不管薄辉去见了几次,怎么教导他向善,他都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根本不听薄辉的话,总以自己是珠藤孩子的角度去看待薄辉,把薄辉当作对手,总反着薄辉来。
而薄辉自觉有愧,也并未因为蛇女和业怀入了妖族而难为她们,反而在珠藤和蛇女死后,把他封为宁水水君,继续以祖父的名义庇护他。
而且比起邺鱼自己扶正的昌留,薄辉更喜欢业怀,也并未赐姓给昌留一族。
虽然次数不多,但在薄辉走后的那些年里,业怀也曾梦到了薄辉。
只是每次见面薄辉都在给他讲什么大道理,他又懒得听,就不理薄辉。
而今日不知是走了什么运,他又梦到薄辉了。只是今日的薄辉不像是以往那般追着他说教,而是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他被对方的目光看得不耐烦,便问:“老不死的东西你看什么?”
薄辉没有因为他骂自己生气,只说:“你知道饲梦是什么吗?”
业怀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翻了个白眼,躺入梦中的花海里,看着头顶缓缓飘动的白云以及一旁摇摆的野花,觉得心静了许多。
这时薄辉来到他的身边。
长相十分出色,比宿枝还要好看的人说:“外面有关饲梦的传言有很多种,你想知道真正的饲梦是什么吗?”
“不想。”
“即便这件事与宿枝有关也不想吗?”
业怀最讨厌被人拿捏,当即冷笑一声,以十分倨傲的表情说:“宿枝算是什么东西,你以为宿枝在我眼里有什么不同?”
话说完,他的心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因为蛇女向来不愿意理会薄辉的他,难得愿意与薄辉坐在梦中一同看着天。
“……氾河一□□么多人,就算要死,也死不到宿枝身上?”没过多久,业怀犹犹豫豫的开口了。虽是问了薄辉,但仍是板着脸,装作并不在意,“那人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就算是填坑也沦落到他一个外姓去填。”
薄辉这时起了逗他的念想,便说:“确实,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业怀听他如此说,又不愿意宿枝被人看低,就别别捏捏地说:“也没你说的那么糟糕,也就是……比寻常人长得好看一些。”
“做事稳妥一些。”
“为人正直一些。”
“出身高贵一些。”
“性格好了一些。”
“见识多了一些。”
“身手不错一些。”
“聪明一些、体贴一些、爽朗一些……”
薄辉听着他在这里一些一些地堆积。没堆多久,宿枝在业怀口中就成了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完美大善人。
完美到薄辉看了都得让出潜海位,自愧不如的那种。
完美到薄辉骑马去追都追不上的程度。
而薄辉听到这里,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来。
“你很喜欢他?”他说到这里,拍了拍孙子的腿,也很高兴,“你也知道喜欢一个人,在意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老实说,业怀并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宿枝,因为蛇女早些年与他讲过她和邺鱼的那些破事,因此他知道他情根缺失,也没有计较过自己与常人不同,淡漠情爱。而这事薄辉不知道,业怀也不想告诉他。
起了看热闹的坏心思,业怀懒得反驳薄辉,更不想告诉薄辉他不会喜欢上宿枝的真相。
而他没有情根,别说是宿枝,就是世上的任何人他都不会喜欢。只可惜薄辉不了解这件事,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话有多可笑。
而薄辉不知道他的心思,还在为他的改变感到高兴,并说:“有了情好,懂了什么是喜欢,就会感受到不一样的事物,也不会像往常一样漠视一切了。”
而业怀不想听他继续说梦话,便挑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问。
“你方才要说什么?宿枝与饲梦又有什么关系?”
薄辉看了他片刻,眼中情绪不显,藏起了自己的心思,说:“有人告诉我宿枝会放出饲梦。”
“哦。”业怀心说放就放呗,在他眼中,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薄辉却说:“祖父希望你能阻止这件事。”
业怀奇怪地看他一眼:“关我什么事?”
薄辉说:“饲梦的力量来自混沌,来自人心之恶,如果不压制他,让他从地下出现,那他的力量会扰乱天道运行,到时候人人向恶,任他戏耍,支撑着天地的神柱会承受不住他肆意妄为的结果,八成会崩毁,那时候不止是宿枝,就连你也没有容身之所。”
接下来薄辉还说了什么业怀就没有听了。
饲梦的事根本就没在他心里留下影子,他与宿枝能活多久的事他也不看重。
他只看出了一件事:“你怕宿枝放出饲梦?”
薄辉坦承道:“是。”
业怀来了兴趣,坐了起来,好奇地问他:“那你希望我怎么做?”他盯着薄辉的眼睛,眉眼带煞,“杀了宿枝,直接断了他可能放出饲梦的机遇?还是将他困在远山,要他保持着纯良的心思,不让他遭受风雨催打心生恶念,绝对不会放出饲梦?”
薄辉可能是看他表情不对,这时就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