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果然有人。
澶容穿着昨日那身衣服,半眯着眼睛,盯着面前的木桌,眸色转暗,像是覆了一层浅灰色的云,带着点不近人情的冷调。薄唇紧抿,眉宇间满是冰冷,表情阴沉得有些吓人。
似乎是受到了澶容心情的影响,看着澶容前所未有的难看表情,若清立刻后悔上来找澶容了。
“小师叔……你怎么了?”他有点想怎么爬上去,怎么爬下去。
澶容不说话也不看他,只垂着眼睑,像是面前的桌子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
若清看他如此,也不想继续留下去,尴尬地转个身,却在走前听到身后的澶容说:“站住。”
若清一顿,听着对方不带情绪的声音响起——
“狐狸给你的荷包还在吗?”
可能是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些难看,澶容顿了顿,用最平静的语气问了一句。
若清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原本放着荷包的位置,说:“被人抢走了。”
他有点委屈,说这话时像在告状。
他倒不是看重狐狸给他的东西,只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
而那魅石他只吃了一半,没有找到另一半的魅石与完整体的功效不同,导致他缺少了有关魅石的记忆,并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澶容知道这些事,他与若清说:“去把白雨元叫来。”
若清应了一声,转身去找白雨元。
得知澶容叫自己,阿鱼双腿发软,自我安慰许久,才慢慢爬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后,因澶容不出声,阿鱼乖巧地跪在一旁,不敢去看澶容的表情。
过了片刻,实在无法忍受逼人疯狂的静默,阿鱼试探性地开口:“昨夜他之所以那样对你,不过是因他吃了一半的魅石没认出你,而他之所以满心满眼都是白雨元,不过是他太讨厌白雨元了,等一个月后半魅石失效就好了!”
“我知道。”冷眼瞧着阿鱼一脸难安,澶容往前靠去,手压在剑上,明明知道这些事情,可眼中的寒意却没有减少半分。
他也不管自己讲不讲理,只一字一顿地说:“可即便是讨厌,你也能不能占那么多的分量。”
阿鱼连忙喊着:“不是我不是我!是白雨元!而且白雨元已经死了!若清这辈子都看不到他了!你说你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
听到这句白雨元再也看不到若清,澶容的脸色一点点缓和下来,随后那压在剑上的手移开,优雅地拿起一旁的茶盏,像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句:“你现在是不是有些得意?”
阿鱼都要哭了,他指着自己的表情,“这看上去像得意?”
澶容不是看不出来,可澶容心里那口气就是压不下去。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若清的那句喜欢都不能落在其他人身上。不过即便生气,澶容也没忘了:“往生镜怎么用?”
阿鱼听他提起正事,顿时松了一口气,知道昨夜的事暂时翻篇了。为了保命,他连忙拿出那面镜子,说:“照一下能看到自己前世的脸,照三下能看到前世造下的孽。”
“他照不了镜子。”
阿鱼想了一下,“不照也行,你等一下叫他过来,把他的血滴在镜子上,再拿过一根红绳绑住他的手腕。要是他身上压着孽债,那红绳就会缠在他的手上,线头会指着一个方向,我们可以顺着找去,解除压在他身上的恶果。”
他怕澶容不懂鬼道,特意补充了一句:“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若他身上真缠着孽债,说明他害过人,而对方心里放不下这件事,八成会成为较为难缠的鬼怪,你要小心一些。”
澶容倒不怕这件事,说完这些,就不想理他了。
阿鱼见此,小心地挪动双腿,慢慢靠近他,与他说:“那两个魔修那般厉害,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你不去查查吗?”
“我去查了,查得他肚子里多了一块魅石,多了个心上人。”澶容自嘲道,“知道厉害,这等多管闲事的事,以后我不会做了。”
阿鱼一听心说不好,当即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你这么想不对,你就是因为总冷着一张脸,又不会说甜言蜜语,不会赶走他身边喜欢他的人,才会一直得不到他的喜爱。而他现今之所以敬重你没有无视你,不过是因你人好,你若连这个人好都不要了,那你在他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在委婉地劝导澶容,不料澶容只听进去了一部分的话。
似乎受到了什么启发,澶容沉吟片刻,对他说:“去把若清叫回来。”
阿鱼见他没有听话的意思,讪讪一笑,当即爬出马车,喊若清过来。
若清好奇澶容叫白雨元的原因,一直盯着马车没走太远。此刻见澶容来叫自己,他连忙回到马车之中,正想要问问白雨元的事,就见澶容重回平日里平静稳重的一面。
而后,澶容拿出一块手帕盖住镜子,与他说:“你昨日在林间和李悬念聊得很开心?”
若清听到这话,知道这事不是李悬念说的就是白雨元说的。他点了点头,承认下来,“白师叔说的?他说了什么?”
澶容缓慢地眨了一下眼,道:“他没说什么,他只是说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话的意思明显是白雨元对澶容抱怨过。
抱怨的内容八成是若清和外人聊天,故意冷落了他。
想到这里,若清在心里冷笑一声,顺着澶容的思路,自然而然地认为白雨元又开始闹了。
他笑了笑:“白师叔是不是误会了。”
他本是随口一说。
不料澶容会皱着眉,冷声说——
“他只是心思重,小孩脾气,不像我这般了解你,而你身体不好,不用为这点小事气恼,也不必跟他一般计较,只当他是第二个容易想歪的燕沉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