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谋反之后,这个名字就成了宫内的禁忌,没有人敢再提,更别说还在陛下面前提了,可陛下现在提起宸王,是什么意思?这宫里是不是又要不太平了。
不过好歹是宫内沉浮数年的大监,刘用面色没变,也没说话。
因为他知道陛下不过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听众罢了,并不是要真的听他的回答。
果不其然,景德帝说完这句便没了下文,半晌后才道:“替朕洗漱更衣吧,西苑还有折子没看完。”
刘用不得不将方才纷至沓来的想法都暂且摈到一边去,真心实意地劝道:“陛下,苏院使说为了您的龙体,最好还是能休息休息。”
但景德帝拒绝了。
“伴伴啊,你要知道,这天底下谁都能歇,只有皇帝不能。”
说罢便摆了摆手,往外走去。
刘用沉默了一瞬,不再劝说,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因为他明白陛下方才说的是实话。
……
殿内又燃了香,还是那日的合香,不过这次不是刘用让点的了。
景德帝在看折子,刘用在他身边的老位置上候着。
瞧着面无表情,心里头却还在惦记着景德帝早上的那句话。
梦见宸王了,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
景德帝此时手中这道折子已经拿了许久,没有换新的了,刘用回过神来,心道难不成是有什么难事儿?便好奇地扫了一眼,随即不由得愣住了。
单看这折子的样貌,他一眼便知这是太子殿下呈送上来的。
就在他估摸着这道折子应当会跟以前一样,被陛下放到单独的匣子中收好的时候,片刻后景德帝就动了,然而却不是像他想的那般,反而将这道折子放在了另一堆摞得并不高的折子上头。
但这状似随意的一个动作,却让刘用陷入了沉思。
那堆折子……可都是需要内阁复议的折子啊。
他眯了眯眼睛,心下动了动,景德帝这一动作带给他的冲击,更甚于早上那句话。
陛下这一动作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对太子的态度变了啊……
这可是大事,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他总觉着陛下这次醒过来之后,身上的气度越发威严了,就连自己这个伺候许久的老人,也有些猜不透陛下在想些什么,难免让他心绪不宁。
等景德帝把折子全都批完,总算是被他劝回去歇息了,他回到西苑,挥开小太监,亲力亲为地抱起那一摞折子,往文渊阁的方向走去。
他亲自将这些折子送到地方,回来的路上,脑海中一直不断地回想起那几位阁老面上的神色,也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大周的天,莫不是当真要变了?
……
他的预感成了真。
翌日,汝宁知府被杀和赈灾粮食被烧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就连京都的大街小巷,酒楼茶馆中都不断地有人在议论,不说人尽皆知,该知道的也基本上差不多都知道了。
朝堂之上也不平静。
站出来许多朝臣上奏请景德帝彻查此事,并找回太子,另择官员赈灾,他们这么说,太子一系的官员们当然不答应,立即反驳起来,双方不免各持己见,互相争吵。
早朝热闹得如同菜市场一般。
景德帝高坐在龙椅之上,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们。
也不知吵了多久,场面上逐渐安静下来。
就在大部分人都以为景德帝对太子还是会轻轻放下的时候,他忽然开了口。
然而这一开口,便惊掉了许多人的下巴。
甚至有年轻点儿的官员不由得掏了掏耳朵。
自己没听错吧?
陛下居然真的应了?下了旨意召回太子,另选官员赈灾,并着大理寺少卿陆翌与刑部侍郎同赴汝宁,与锦衣卫指挥室牟远一同办案。
不知内情的官员们不由得面面相觑,方才上奏的得志意满,太子一系则像是落败的公鸡一般。
谢阁老虽然在昨天看到折子的时候便隐约有所猜测,但此时猜测被验证成功,他却皱了皱眉。
另一边的渠恺见状,却翘了翘嘴角。
……
燕王府。
下了朝,在宫中陪着容妃用了顿早膳之后,燕王便施施然地回了府。
此刻正只着单衣,在练武场上练习射箭。
他身形高大,臂膀有力,将手中的弓拉得如同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