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原本是打算过来看看儿子, 不过没想到沈伯文还没走,但既然遇上了,便顺势说上几句话。
便问道:“方才进来之前便听到你们在说话, 不知在说些什么?”
想到父亲一向疼自己,李祯心思一动,便主动交代:“父亲, 我想去沈先生家中做客。”
李煦听罢,沉思了片刻, 便答应了下来,只道:“可,只是你去了之后莫要太跳脱了, 不要给沈编修家里添麻烦。”
东宫之内只有他一个孩子,难免显得寂寞,偶尔想出去一趟,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多派几个人跟着便是了。
李煦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甚至被景德帝丢到过军营中训练过, 自然不像太子妃那般, 对儿子捧在手上怕摔了, 含在嘴里怕化了,说实话, 李祯长到这么大,还没有被太子妃宠坏,完全可以说是他爹的功劳。
太子答应了, 皇长孙顿时高兴起来, 忙道:“谢谢父亲, 儿子定然不会给沈先生添麻烦。”
沈伯文听罢, 却在心中苦笑一声。
但自己并没有拒绝的权利,只得应了,转而又道:“不过犬子平日里也要去书院读书,此时并不在家中,殿下倒不如后日休沐的时候再来,殿下觉得如何?”
李祯有点儿不乐意,不过还是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说完这件事,太子看了看儿子,温和地道:“你母妃还在等着你用膳,早点过去吧,孤跟沈编修说几句话。”
听出自家父亲像是有事要跟沈先生说,李祯乖巧地应了,随即便同沈伯文道别,然后带着人走了。
沈伯文心中却有几分疑惑,不知太子要同自己说什么。
“沈编修坐。”
“谢殿下。”
李煦原本倒也没想到能正巧碰见沈伯文,但既然遇上了,他也想同这个连自己的父皇都欣赏看重的年轻人聊上几句。
正巧,他方才从母后那边回来,刚听说了一件与沈伯文有关的事。
“听说长风与沈编修的妹妹定了亲?”
沈伯文没料到太子的第一句话竟是同他拉家常,话中貌似与谢之缙还颇为熟稔的样子,不过思量片刻便明白了,谢之缙身为谢阁老之子,太子与之相熟,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于是他闻言便点了点头,道:“殿下消息灵通,确是如此。”
太子若有所思地颔首,又道:“孤方才听说了一件事,沈编修或许想要知道。”
沈伯文想不出来会有什么事,是太子听说之后,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的,但的确是起了好奇之心,于是便配合地道:“臣洗耳恭听。”
太子便道:“孤方才听母后说起,三皇弟向父皇递了折子,直言其先燕王妃过世已有一年,请父皇为他指一位新的燕王妃,母后说这个人选,父皇似是考虑过令妹。”
他话音落下,沈伯文便心中一惊。
不由得一阵后怕。
庆幸自家妹妹还好已经定了亲,若是真的被指为燕王妃,即便是继王妃,那也是真正的齐大非偶,更何况,这种变相的站队,也不是他想要的。
从初入朝堂那日开始,他便只想做个纯臣,直臣,并不想与储位之争牵扯上关系。
太子告诉他这件事,未必就没有其他的意思。
但沈伯文随即一想,便觉得只是自己如今不过是个七品编修,约莫人家不过随手落棋,并没有打算如何罢了。
于是他顿了顿,便拱手朝太子道谢:“多谢殿下告知微臣此事,臣感激不尽。”
太子却笑了笑,反而安慰起他:“沈编修不必担忧,这件事父皇只与母后提起过,知道的人极少。”
沈伯文心道,一件事只要有超过两个人知道,便算不上是秘密了。
但还是配合地应了一声。
太子又道:“令妹是皇祖母也夸过的人,跟长风应当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他们成婚那日,孤若是无事,便也过去瞧瞧,凑个热闹。”
沈伯文没想到太子与谢之缙的关系竟然这般好,顿时道:“殿下抬举了。”
“沈编修才是太过谨慎了。”太子温煦地笑了笑,倒也能体谅他初入官场,自然需处处小心的心态,又道:“不说这个了,韩先生回京这么久,孤还没能上门拜访,不知他老人家可还好?”
“劳殿下垂问,老师身体一向康健。”
回完这句,沈伯文又道:“殿下也同臣的老师相熟吗?”
太子颔首道:“韩先生也曾给孤上过课,教的便是《春秋》。”
“原是如此。”沈伯文道。
二人又寒暄了会儿,太子便问起沈伯文关于三年之后的打算:“延益是打算继续留在翰林院熬资历,还是想到詹事府或是国子监以图升迁呢?”
一说到正事,沈伯文的神色也正式了几分,闻言便道:“臣已经考虑过了,到时打算谋个外放。”
“谋外放?从知县做起吗?”
“正是。”
太子挑了挑眉,才道:“这条路可有点苦,外放可不比做京官轻松。”
“臣明白。”
沈伯文一早便想好了,只道:“只是臣认为,若想当一个好官,需得亲身同百姓们接触过,因而才能知他们所需,他们所苦,切身实地地为他们着想,如若不然,便相当于纸上谈兵。”
太子闻言,抚掌而笑:“不愧是韩先生的弟子。”
“殿下谬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