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什么话啊,不就是跟着大家一起骂她几句而已。“
“她自己非要死的,关我们什么事。”
“说你两句就这么脆弱啊,我看也别活着了。”
你看啊,她们永远有这么多的说辞,永远有这么大的脸皮,把自己摆在无关者的角度,肆意评断、冷嘲热讽。
她们似乎永远占据着所谓的道德制高点,永远高高在上,隔岸观火,或者直接落井下石,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曾经有多恶毒。
友枝死死咬着唇,抱紧了自己。
——那些人是这样逼死蓝卡的,也是这样,从而逼死无数个无辜的女孩的。
有站在明处的恶人,也有躲在无数个阴沟暗处的恶人。
能够杀死人的不是那一瞬女孩子们曾遭受的无尽黑暗,而是在事情发生之后,那些始终不肯放过她们的,无比高高在上的“清醒世人”。
她们就是心性恶毒,就是天生的坏,看不得别人好,于是千方百计去挖苦你讽刺你,想让你被拽下来摔下来,看着你最终跌入万劫不复,她们才会开心。
她们不会愧疚的,永远不会。
负面的、被积压许久的悲观情绪如同潮水般剧烈涌来,随后渐渐蔓延上了少女的肩膀,脖颈,和鼻子。
溺水般的窒息感。
友枝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无比灰暗。
如果是这样,如果一直被误解,被打倒,那自己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一瞬间她几乎想放弃一切。
什么也不想做了。
好像现在她终于能够理解蓝卡了……
她轻轻颤动着睫毛,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泪水顺着脸庞一滴滴地滑落。
友枝翕动唇瓣,直视着天花板,像在岸上搁浅的鱼。
蓝卡。
——原来在那段日子里,你是这样的感觉啊。
好痛苦,好痛苦,好想死掉啊。
迷蒙里看到那个笑容美丽的少女,十八岁的年纪,躺在冰冷的玻璃棺里,阴阳两隔。
她意识模糊不清了,轻轻唤着自己的好友:
蓝卡……
蓝卡……
我好累。
好难受。
你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吗?真抱歉,原来我现在才这么深刻地感受到,你的无奈,痛苦,无助。
我现在也体验了一遍啊。
她身体发冷,头痛欲裂,忍不住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沙发下的角落里。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力道很大的扭动门把手的声音,“友枝?友枝你快开门,我是祁凛,我来了!”
她听到这个声音缓缓抬头,涣散的瞳孔从失神到逐渐聚焦,那个熟悉少年的声音听着急切又透着无比担忧,勉强换回了她已经濒临崩溃的神智。
……是祁凛。
他来了。
友枝很慢很慢地撑起身子,走过去,拧开门锁,推开门。
她抬头,看着面前满头大汗的丹凤眼少年。
少女的鼻子一酸,下一秒,对方将她抱住,猛地揽入怀中。
结实有力的臂弯里传来的温暖瞬间包围了她。
友枝安静地被他抱着,眼泪扑簌簌落下,祁凛心疼地抱着女孩,轻柔地摸着她的头发,“我来了……我会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我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友枝的声音哑着,双手环住祁凛的脖颈,埋在他肩头,隐约有湿意浸润在祁凛肩膀的t恤上,祁凛的呼吸放轻,心疼极了。
她这么缓缓地说,嗓音脆弱又无助,“……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听到这句话,祁凛的心脏像被剜了一样,剧烈一痛。
他抿紧唇,抱紧她。
友枝的眼神失去光芒,伏在他的肩头,红着眼睛喃喃地说:“……所以我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到头来被人污蔑,辱骂,无论我走到哪里,他们都不会放过我,一定要毁掉我,我甚至在想,如果一开始就认输呢?反正怎样都是要被骂的,是不是这样,就能少受些罪,不会被这么过分折磨……”
她好像已经变得不正常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几近崩溃到自暴自弃的话,友枝绝望地想,自己还算得上是坚强的人吗?明明是把别人拉出了深渊,结果到头来自己却跌进去了。
真差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