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你在飞机上说烟海市是你的故乡,介绍介绍有什么特色美食吧?”熊欣看着菜单犹豫不决。
陆辰同样目视前方,脱口而出:“鱿鱼烧蛋。”
“你可真逗,这种地方哪有鱿鱼烧蛋。”熊欣还以为他是幽默,“烟海靠海,海鲜应该很新鲜吧?”
“那就海鲜烩饭。”陆辰仍旧直视正前,再一次脱口而出,两个人都在回答和对方毫不相关的问题。这时,服务生端了红酒上来,酒水在高脚杯里打晃,张晓晓率先抿了一口,嫌酸,转过头说:“小澄哥,这个没有你上次带我去的那家好喝。”
“那咱们下次再去。”景澄看向酒水,专注地等那一份牛排。
熊欣和周围的人都不认识,自然没得聊,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景点。“陆总,听说烟海有个鲸屿岛,以前是著名的旅游胜地,过两天咱们坐渡轮去看看?”
“破岛没什么可看的,都快拆了。”陆辰看向熊欣,从不吝惜笑容,“我带你去更漂亮的地方看。”
话音刚落,杜腾作为班主任端起了酒杯:“咳,我简单说两句,咱们高三4班能聚一起不容易,当年咱们班是成绩最差的,但是现在看着你们一个个发展良好,我很欣慰。特别是陆辰和景澄都来了,好久不见,这杯我先干为敬!”
苏御刚走过月亮门,姗姗来迟,刚一进来就赶上了班主任发言:“诶?怎么喝酒没等我啊?杜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他看了一眼陆辰的方向就愣住了,站在原地打结巴,“我、我、我这不是来了嘛。”
那是什么?自己看见了什么?陆辰面前坐着的人竟然是从来不参加同学聚会的景澄?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俩人今天不得咬出血啊?
“你结巴什么啊?快入席。”杜腾催促。
“诶,我没结巴,只是庆幸自己有行医执照,万一发生什么流血事件我能应付,小苏大夫能行。”苏御又瞥向那端,好在陆辰和景澄都没什么反应。也对,8年了,再浓烈的爱恨情仇也放下了,当年这俩人凑一起就像发病了似的,现在都成熟了。
景澄和陆辰桌面上的酒杯都没有动,两个人各自和带来的人说说笑笑,再也没有看正对面。等到七分熟的牛排和料很足的海鲜烩饭端上来,景澄顺手替张晓晓切好,再将刀叉体贴地放回他餐盘右侧:“有点烫,慢慢吃。吃不惯咱们再要别的。”
“谢谢小澄哥。”张晓晓是个漂亮的omega,身上有薄荷味的清香。忽然一阵玫瑰香气扑面而来,压住了他的薄荷味,陆辰右手端着酒杯,已经伸到了景澄的面前。
“好久不见,你没变啊。”还是熟悉的嗓音,只不过这话隔着8年的日夜。
景澄看向那只酒杯,窄窄的双眼皮缓慢撩起来,拿起了自己的酒。两个玻璃杯正要相撞,对面的胳膊却一动,原本应当碰撞的水晶酒杯错开,宛如两个不该相交的命运。短促一瞬的错过让他们的手背产生了接触,景澄那只血红色表盘的名表咔哒一声磕在了陆辰的表带上。
景澄再次看向陆辰,陆辰没事人一样放下酒杯,转手替熊欣剥起了虾皮。
“是吗?你也没怎么变。”景澄右手拿起叉子,桌面下抬起了右小腿,向前伸去,黑色的定制皮鞋踩住什么,脚尖用力轻轻下压,脚踝扭转,鞋底轻轻碾踩。
叉子随意地拨弄着餐盘里作为配菜的小番茄,圆圆的红色番茄被朝上拨一下,朝下拨一下。
陆辰却头都不抬,手指灵活地剥完了整只大虾,放进了熊欣的盘子里。当他用湿巾擦净手指,右手不经意下滑,抓住了那只逗留在白色蕾丝桌布下的黑色尖头皮鞋。手指从脚踝骨滑过,是细腻的丝袜布料,现在倒是学会穿袜子了。
“定力还变好了。”景澄笑着将小腿收回,抿了一口酒水。
“原来你们认识啊。”熊欣和张晓晓同时问。
“不认识。”景澄和陆辰却异口同声,连姿势都像复制过来的。他们低着头专注餐盘里的美食,继续演他们的默片。
时间确实将整个4班都改了一遍,曾经班上学习最差的那个开了餐厅,学习最好的当了律师,还有一对儿校园恋爱情侣牵手婚姻殿堂,正准备制造一个爱情结晶。酒足饭饱之后大家进入闲聊,景澄和陆辰再无交流,正当景澄准备抽身而退时,准备要孩子的体委忽然叫住了他。
“景澄,你家小朋友7岁了吧,准备上哪所小学啊?我得提前做个准备,现在找个重点小学真不容易。”
陆辰原本也打算撤了,正低头玩手机,忽然手指僵硬,脖子也僵硬,抬起头来凝视着景澄。
景澄却挪开眼神,再一次抿了一口酒水。“没上小学呢,刚5岁,孩子长得高,显大。”
“不是很高吧?你女儿和我孙女上过同一个美术班,我见过。”杜腾路过忽然说了一句,“挺漂亮的小姑娘。”
这一句话就让苏御如临大敌,他立马看向陆辰,撑住啊兄弟,别动摇,成熟起来。
可陆辰完全放下了手机,继续凝视着景澄,似乎要从他的脸上分析出什么答案。景澄扭过头,和张晓晓说了一句“在楼下等我”,起身和同学赔笑:“不好意思,我公司还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老同学们自然不愿意这样快散场,但无奈人家公司有急事,大老板肯定不是闲人。景澄又自罚一杯才离场,喝酒洒脱从不含糊,随后带着张晓晓走向电梯间,两个人手拉着手,到了电梯面前才松开。
“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洗手间。”景澄说,“乖。”
“好啊。”张晓晓点点头,景澄转身走向洗手间,洗手间一共分6种,他进入beta男那一间,却不急着去隔间放水,反而走向了盥洗台。
冰凉的水流出来,他摘下眼镜,弯腰拍了拍脸,打算给自己降降温。可酒精仿佛开始发挥作用,持续不断地冲击他的心脏,不管扑了再多次的冷水还是忍不住手指尖发烫。
脚步声就在这时候跟了上来。
景澄起身抽了一张纸巾,将整张脸擦拭到看不出曾经湿过,再戴好了眼镜,无懈可击。他转身走向门口,不料刚好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不仅不闪开不让步,反而双手掐着他的肘内侧,将他堵了回来。
“踩完就急着跑啊?”陆辰的脸停在景澄鼻尖几厘米处,气息和信息素同时罩着他。
“哇,大狗狗现在才有反应,定力也没变多好。”景澄咬着指尖哧哧地笑,侧身试图离开。陆辰抓住了他的手腕,顺着腕口往下捋,只摸到空当当的指缝,于是顺手将人拽进隔间。
隔间逼仄,排风扇刚好就在头顶,呼呼作响。两道呼吸依旧平缓,仿若海浪,一浪压着一浪。距离拉近,曾经穿着学校制服的高中生如今都换成了黑色西装,白色的篮球鞋换成了锃亮的尖头皮鞋,领带结都能编出花儿来。
四目交接,景澄再一次侧过脸去,这一次却被陆辰的手掐着下巴给掰了回来。
“狂犬病犯了吧?”景澄笑着拨开了他的手。
陆辰的胸口剧烈起伏,盯着景澄那张巴掌脸,还有那道窄深的眼皮。谁也没预料的重逢,谁也没想好聊什么,他也不能让人看出自己过于主动,于是找了个话题:“我好闻么?我喷了信息素同款香味的香水。”
beta最冷静,哪怕闻到alpha或者omega的信息素都不会有情绪波动,在他们的鼻子里,信息素大概就是一种淡淡的香水,几乎闻不到。
果真,景澄连香水味都不承认,还特意强调:“闻不见,我们beta不受信息素控制。”
这句话陆辰听了上千次:“你说谎话,我不信,你……”
“滚啊。”而这个问题,景澄也回答过上千次,这会儿没耐心地踩了陆辰一脚。
被踩了,陆辰反而掐住了景澄的那把窄腰,恨不得一把掐断:“这么冷漠?我要哭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你易感期是不是快到了?艹,alpha就是麻烦。”景澄懒得回答他的问题,笑着将食指戳在他人中上,“再咬我一次,狗牙给你掰了。”
两个人剑拔弩张,倒让陆辰想起了过往,一个beta,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标记的,哪怕将他停止发育的腺体咬穿,信息素的气味也只能留几个小时,然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又缓了几秒,景澄像是耐心全无,踹开陆辰的大长腿要出去:“怎么长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