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秀秀哼了哼:“你故意笑我。”
“嗯,怎么了。”郗孟嘉咧嘴,笑眯眯地看着她。
米秀秀嗔他一眼,“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去填志愿。”
郗孟嘉:“嗯。”
偌大的操场有人疯狂在笑,也有人嗷嗷大哭,人的悲与喜并不相通在此时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那些只差一两分就能挤进前二十六的人,尤为伤心绝望。
等欢喜的二十多人收敛好激动的情绪,慢慢走上二楼后,操场上顿时成了悲伤的海洋,呜呜咽咽的哭声蔓延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监考办一位老校长注意到了楼下的情况,心中焦急。
他非常理解考生们对于大学的渴望,担心心里承受能力太差的人迈不过这道关卡,思索片刻,拿起喇叭又走了出去。
这次他没停留在楼上,而是下楼,穿越人群站上操场中间的升旗台。
“同志们,人生不只有眼前这场考试,你们有无限的可能。想要获得成功就要着眼当下,查漏补缺发现自己的不足,再加以补正。我相信,当下一次来临,已经做好准备的人会迎来成功。”
“收起眼泪,拿出战天斗地的气魄,祖国的未来需要你们,也属于你们。”
“今天的失败必定为你们奠定明日成功的基石,加油吧,孩子们!”
操场寂静无声。
随后,有第一个人鼓掌,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学校。
老教授见状,目露欣慰。
心存希望好啊,有希望就有奋斗的动力。
人只要精气神足了,不管干哪行都能出成绩。一旦从精神上垮了,甭管多聪明也废得差不多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把老校长的话真正听进心里,至少王璇几人身上的灰败确实被驱散了不少。三人自嘲着,相互鼓劲,郗孟嘉也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劝他们改变跟社员之间的相处方式,没准能从其中感悟到什么。
或许是被人见证过自己最灰心最失败的一面,几人似乎培养出了革命情谊,关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秀秀填完志愿下楼,发现氛围发生了变化。
之前大家都客客气气,笑起来也拘谨得很,哪怕站在一块也不像一拨人。
现在呢,郗孟嘉表情依然淡淡的,其他人说话他只偶尔点头嗯两声,但就是让人觉得他们关系似乎好了那么一丢丢。
米秀秀好奇,多看了几眼。
“填好了?”郗孟嘉朝她招手,秀秀小跑过去,点头,笑眯眯地应了:“嗯,羊城师范。”
不知道学校是改了革还是怎么回事,她们填的志愿书只有学校,没有专业。并且填的时候也不完全自主,都由负责考试的干部在旁边指导。
“……那岂不是念哪个学校都由那些干部安排?”
这不是方便暗箱操作吗?
万一故意让高分选中专,排末尾的上最好的学校……
米秀秀摇摇头,她倒没这么觉得。
甚至,隐约感觉得出镇里的干部很希望在最短时间内把名单落实好,仿佛慢一步就要出问题似的。
“不像,看着挺公正的。我一进办公室他们先核实了我的身份跟分数,然后就很详细地讲了师范和农业大学的情况,他们建议我到农业大学更好,是我自己选的师范。”
师范离家近。
从新乡到羊城坐客车四个小时就到了。
到横江农大的话,就要先坐车到羊城,然后换火车,这么折腾下来少说要十几二十个小时。
她没有特别想学的专业,在过去的学习中几乎没遇到难点,因此米秀秀并不清楚她对哪些知识感兴趣,哪些不感兴趣,更不清楚自己到底擅长文,还是理。
无法自由选择专业反而让她感到轻松自在。
既然不考虑专业,离家近便成了她唯一的选择标准。
米秀秀没太多想法,王璇却觉得她对自己的人生不够重视,心说她苦寻不得的机会,米秀秀拿到了却这样对待,心里终究有那么点疙瘩。
但毕竟还有脑子,晓得交浅不可言深的道理,只能默默腹诽。
她不多嘴,其他人就更不会质疑米秀秀的选择,笑着道了恭喜。等了约莫十五分钟,楼梯口才出现程向阳的身影。
人到齐后,郗孟嘉拉上米秀秀跟大家分道扬镳,先一步骑着车回村了。
程向阳羡慕地看着一溜烟就跑远的两人,感慨道:“其实,找个当地姑娘做对象也挺好的。”
王璇“切”了一下,“你想,你也能找。”
“你现在是大学生,前途不可限量,只要你流露出要在合安大队安家落户的想法,想你做女婿的人多着呢。”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些乡下妇女嘴上经常嚷嚷着知青不好,实际上都暗暗惦记着男知青带自家姑娘进城享福呢。
要不米家日子过得不错,咋一个两个都和知青处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