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是不是像西游记里说的那样,是妖怪变的呀!”
郗孟嘉哂笑,摸摸鼻尖。
“可惜了,我不是妖怪,你也不是孙猴子,更没有金箍棒。”
米秀秀扯扯嘴角,戴上冷酷面具,呵呵假笑。
郗孟嘉:“都考了些什么?”
文化考试的通知下得仓促,往年没办过,大家拿不准究竟要考些什么,秀秀再自诩成绩优异,来之前同样忐忑得不得了。
郗孟嘉怕影响她心态,遂忍到现在才问。
提起考题,秀秀眼睛发亮,登时来精神了。
小嘴叭叭个不停,特别兴奋:“嘿嘿,特别简单,一共就三道题。”
“一道是物理。题目是一根木棍,一端粗一端细,找一个适当的位置栓一根绳子将木棍吊起,两边正好平衡(呈水平),在此处将木棍锯断,问:哪端重?哪端轻?”
“一道是数学,就是题干有些绕,需要动脑筋。”
“还有一篇作文,跟劳动相关的。”
郗孟嘉尽职地当对象的听众,接收她所有的情绪,时不时伴着她的语调做出呀哦等反应。
一个说,一个捧,两人实在合拍。
走了几步,身后有人喊郗孟嘉的名字。两人动作一致回头一瞅,原来是王璇四人。
王璇:“郗孟嘉,三点才出成绩,不如大家中午一起吃饭吧,这样也随时能有个照应。”
她虽喊的郗孟嘉,但说话时眼睛看的方向始终是米秀秀。
郗孟嘉也看米秀秀,用眼神问她要不要跟其他人一起。
米秀秀耸耸肩,吃个饭而已,又不是什么秘密行动,当即无所谓地表示道:“可以啊,那咱们到东大街买馒头吧。”
郗孟嘉深深凝视了她一眼,勾了勾唇,“嗯。”
王璇闻言,莫名舒了口气,馒头钱他们还是有的。
从学校到东大街步行二十分钟左右,去时真是午饭高峰期,排了半小时队才买到吃的。
这么几个小伙子大姑娘堵门口半天就买几个馒头,服务员没忍住白了他们好几眼。
咕哝抱怨了几句,王璇好面子,登时又羞又窘。
有时候自尊心被戳疼当真不需要任何言语,一个撇嘴,一个白眼,就让脸皮薄的感到无地自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也没碍着别人的眼,可是呢,就因为浑身上下写满“穷酸”二字,就变成了一种过错。
只能畏畏缩缩,直不起腰杆。
就连质问对方,谋求公平都需要无限的勇气。
米秀秀站在最后边,没听清服务员讲什么,见王璇拿着馒头愤愤不平的大红脸,猜到那人没说好话。
轮到她跟郗孟嘉时,服务员白她,她立马白回去。
不仅翻白眼了,还用力哼哼,化身阴阳大师:“哎呀,国营饭店的服务员看不起我们农民兄弟跟知青啊,瞅瞅你凶得!忒吓人了。”
服务员是见过世面的,哪能不清楚这个指控有多厉害。
敏感时期,传出去就是破坏工农联盟,岗位没准都保不住,摆臭脸无非是吃软怕硬。
听到米秀秀的话便知这是个硬茬子,她表情倏变。
赶紧挤出笑容:“小同志你误会了,今儿个我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态度不好,我跟你赔个罪。我对知青和农村的兄弟姐妹绝对没有意见,我佩服还来不及呢。”
“还是要两个馒头是吧,我给你们拿。”
麻溜地把这牙尖嘴利的姑娘送出门。
米秀秀伸长脖子,鼻翼微动。
往热气腾腾的蒸笼望去,又瞄了眼旁边写着肉包售罄的牌子。
眼珠儿转了两圈,娇声道:“包子真的没有了吗?”
服务员揭蒸笼盖的手停顿,眼角抽搐,一番思想斗争只能暗骂自己倒霉,扭脸扯出笑盈盈的模样,声音热情但虚假:“哎呀看我这眼神,数漏了!”
“馒头格子里正巧还有几个肉包。小同志,你要几个?”
“三个包子,两个馒头。”
米秀秀笑容灿烂,甜滋滋的说。
服务员背过身撇嘴,飞速把包子放进牛皮纸袋,“给,八两粮票外加九毛四分。”
郗孟嘉先一步掏了粮票和钱,米秀秀没和他争,很自然地把手缩了回来。
六人寻了个小公园吃午饭,谁也没提服务员刚才给的难堪,米秀秀跟其他人没接触过,唯一一个脸熟的是王璇,上回见面因为他们欺负郗孟嘉的事,秀秀同她狠狠吵了一架,闹得很不愉快。
现在坐在一块吃饭谈考题,两人默契地没有提之前的事。
不过要说热络,也是没有的,就平平淡淡和普通乡亲一样。
因着惦记着前程,众人心事重重,聊天的兴致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