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现在十八了,人也长得一般,想攀高枝那也得攀得上才行啊。
“我看,米秀秀嫁过来就挺好的。咱们两家成了真亲家,以后家里的活儿不愁没人干。你们想啊,米家劳动力多,都是捕鱼种地的好手,大房还有亲戚在镇上当官,别看人家官儿不大,但大家都敬着不是,否则咋他们在村里就说得上话咧。”
“老支书前些天说了,渔汛过后就退休,爸既然想选新书记,更不该在这个时候跟米家闹掰才是。”
“那咋一样!”冯柳花听了下意识就反对。
老赵凭啥能当小队长,大家选他看的是米家人的面子吗?
还不是看在文斌的份上,那些人不清楚部队的规矩,就想着先把冷灶烧起来,等文斌以后说得上话了好把他们的孙子、儿子也弄去当兵。
各有各的盘算嘛。
比起选支书,当然是娶个好媳妇帮儿子平步青云更重要。
“咋不一样?”赵小桃虎着脸,冲回到家就陷入沉默的赵文斌嚷嚷道:“哥,你说句话啊。”
赵文斌抬眼,看着妹妹。
“小桃,这不是你一个姑娘该管的事,你先回屋。”
赵小桃被气得脸通红。
知道她哥大男子毛病犯了,肯定又要训她,干脆抢过话头:“啥事情只能男的管,不能女的管啊,伟人说了男女平等,妇女撑起一片天。我现在在家里都不能痛痛快快发表意见了,还能在外头撑起天?”
这话说得人心口发堵。
赵文斌登时火冒三丈。
在米家被半大的毛丫头一通怼,他得压着脾气就算了,回自个儿家还被妹妹一通反驳。
他本就是个强势的人,面对家里人懒得再遮掩性格。
“滚回你自己屋去!”
赵小桃脸白了白,双腿有些发软。
泪珠儿在眼眶里打着旋儿。
她倔着脸,眼里满是气愤地看着赵文斌,还想说两句就被她妈用力拽了下,把她往房门方向推:“好了好了,做什么跟你哥闹啊,这事你哥有数,你就别管了。”
在乡下,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儿子才有话语权,女儿嘛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赵小桃张了张嘴,憋屈得紧,闷了一会儿才低吼道:“不管就不管!”
她呜咽着跑开。
屋里三人面不改色,谁也没把她当回事,赵大有沉默地敲着桌子,低垂着头,深凹的泪沟绷得紧紧的,一眼看去就一个大写的“愁”。
“斌子,领导给你介绍的姑娘家里都是干什么的?”
他沉默了很久,粗哑着嗓音问道。
赵文斌没有立马回答,他在想要怎么跟家里说,方安娜不是领导介绍的那位,而是他自己看上的。
“家里人都是秦城纺织厂的工人,她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听到这话,冯柳花察觉到哪里不对劲,问:“大领导介绍的不是干部子女吗,怎么是普通工人家庭的闺女啊?”
赵文斌一听他妈的语气,就知道她不满意。
原先在部队里,还没觉着家里人变化大,这一回来才真正了解了他们的渴盼,他们对未来儿媳妇的期许值远高他的想象。
“妈,你以为干部子女是地里的大萝卜,想有就有?我一个农村兵,能赶上领导牵红线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赵文斌顿了顿,软下声音劝道:“那姑娘父母只是普通工人,不过姨妈是我们二团团长的夫人。”
“人家的条件再咋地,也比咱们家强许多。”
他想了想,决定半真半假,专门挑着好的讲。
实际上部队里追求方安娜的男人确实不少,她会看上自己,赵文斌当真有些受宠若惊。
“妈,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冯柳花就是个没啥文化的乡下妇人,一辈子跟家里地里的活儿打交道。
嘴皮子练得再利索,脑子却转得不如儿子快,她就想着姨妈也是正经亲戚,儿子又在二团。换句话说,那就是跟顶头上司的侄女处对象。
老话说,县官不如现管,还不知道方安娜存在的冯柳花暗暗嘀咕,儿子说的那姑娘好像也没那么差!
为了她得罪米家,不算孬。
冯柳花点点头:“也成。”
赵大有听媳妇应得爽快,深深叹了口气。
“斌子啊,你先老实跟家里说,你说的这姑娘是不是那姓方的女同志?”如果是,那他们今天在米家说的那些话马上就啪啪打自己脸上。
赵文斌神色略有不自在,迟疑两秒后,最终承认了:“是她。”
“爸,”赵文斌老实认错:“今天秀秀问得太突然,我一时没有心理准备,话赶话下才否认了。”
冯柳花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方同志,哪个方同志,米秀丫怎么知道的?”
赵文斌无奈,将方安娜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也没忘说自己怀疑有人故意搞自己,拿方安娜去米家煽风点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