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
玉珠忙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瓷瓶,还有一个鼓囊囊的布包,一层层打开,女人笑道:“今晚陈砚松准备了好多珍馐美食,我捡了些包起来,有你爱吃的肘子,不过是小块,肯定吃不过瘾。”
说到这儿,玉珠又摇晃了下小瓷瓶,冲男人眨眨眼,“我还偷了一小壶菊花酒哩。”
“快快快。”吴十三搓着手,连咽了好几口唾沫,“快把酒打开让我尝尝,馋死我了,我今儿差点被那些无忧阁杀手砍死,若是死前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没喝到酒。”
“呸!”玉珠剜了男人一眼,故作生气:“那我呢?死前就不想我?”
“哎呦,忘记你了!”
吴十三拍了下脑门,垂眸看去,帕子里是几块肘子和牛乳酥,还有几颗鲜红的荔枝。
“没良心的东西,早知道饿死你算了!”玉珠轻哼了声,往他嘴里塞了两块肉,见他吃得噎住了,忙给他把酒递过去。
吴十三咕咚咕咚喝了数口,嘴里还嚼着肉,傻笑:“这酒还温着呢。”
“多新鲜哪,我可是贴身揣了一个多时辰哩。”
玉珠撇撇嘴,将男人按在地上,她从自己髻上拔下檀木簪,横咬在嘴里,随后用手当梳子,慢慢地给他通发,按摩头皮,最后在他头顶绾成个髻,用木簪子固定好。
玉珠在外面席地而坐,手托腮,看他。
吴十三在里头盘腿坐,吃着肉,看她。
“喝不喝?”
吴十三扬了扬酒壶。
“来一口。”玉珠笑着凑到跟前。
风吹来,将白灯笼吹得左摇右晃,亦将月色吹得轻轻摇曳。
高台下立着的魏王将这对年轻璧人所有都看在眼里,他们一起哭、一起说戚银环、一起笑、一起吃肉喝酒……
笼子似乎只是个笼子,摆设而已。
羡慕么?
是真的羡慕。
嫉妒么?
有一点。
年轻时他总忙着东征西战、忙着在朝堂内外明争暗斗,没时间风花雪月,如今他身边的美人环肥燕瘦,有妩媚泼辣的、也有温柔小意的,就是没有两情相悦的。
魏王摸了摸下颌,摇头叹了口气。
“主子爷,当心身子哪。”崔锁儿凑上前来,踮起脚尖,帮魏王披上鹤氅,他斜眼看向笼子那边,愤然道:“这俩人也忒过分了,当着您的面儿就开始调情,老奴这就去将袁娘娘扯过来。”
“算了。”魏王摆摆手,抓住崔锁儿的胳膊,疲惫地坐到台阶上,他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锁儿,你说孤是不是该成全他们?强把她留在身边,想来也不是什么趣事。”
崔锁儿半跪在台阶上,双手合住给主子敲背,笑道:“经过这次的事,袁夫人也应该明白了悟,不会再像过去那般执拗,您瞧,她今儿晌午不是自己乖乖投案自首了么?您要带她出府,她也顺从地跟您去了。哎,老奴瞧着,到底她和吴十三好了一场,舍不得情郎也在情理之中,但以后跟您的时日久了,自然会发现您的好处,您是那种年轻小白脸比不上的。过后咱们再给吴十三指上一门亲,把他远远地送走,想必袁夫人就会很快忘了他。”
“你这老货!”
魏王笑骂了声。
“王爷,老奴有个事儿要同您说。”
崔锁儿用手肘轻轻揉按主子肩颈上的穴道,微微皱起眉,“才刚回府的时候,行宫的管事忽然回来了,同老奴说……”崔锁儿忙跪在台阶下,警惕地看了圈左右,低声道:“今儿下午不是下暴雨了么,行宫管事偷偷同老奴说,一道雷劈了下来,竟将一处宫殿给劈得烧起来了,不过不打紧,众人很快将火扑灭了。”
魏王眉头紧锁,“若只是寻常走水,你这老货不会在孤跟前嘀咕,说,究竟哪处宫殿烧着了?烧的严重么?”
崔锁儿面含难色,支支吾吾道:“烧、烧得是武英阁。”
“什么?”魏王大惊,立马站起身来。
那武英阁是他特特修建的来供奉战死兄弟牌位的地方,怎、怎么会烧了?!
魏王已经有些不安了,双手背后,原地来回踱步,忽然冲到崔锁儿跟前,一把揪住崔锁儿的衣襟,急道:“真的是天雷引起的火?莫不是你在诓孤王?”
崔锁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高举起三根指头,哭丧着脸:“奴婢怎敢蒙您呢?多少双眼睛瞧见了,真真是一道巨雷劈在武英阁,火就跟长眼睛似的,见木头就烧,那么大的雨,愣是浇不灭这邪火。”
“怎么回事?”
魏王心里的不安越发浓了。
“主子,老奴有句话不知……”崔锁儿欲言又止,忽然笑道:“这是天灾,没法儿避免的,您不必太过担忧,夜深了,老奴扶您回去,您该换药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魏王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没、没什么。”崔锁儿连连摆手。
魏王有些生气了:“说!”
“是。”
崔锁儿深呼吸了口,又定了定神,斜眼觑向袁玉珠,压低了声音,“您知道的,老奴伺候了您三十多年,从没在您跟前说过什么人的是非,撺掇过什么,您就是老奴唯一的亲人。”
“有屁快放。”魏王越发急了。
崔锁儿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老奴只是觉得忒邪性了,人都说红颜祸水,那小袁夫人不用说,长眼睛的都能看出她美得跟天仙似的,可是、可是命也忒苦了些,婚姻不顺、孩子丢了、命运又多舛,被她前夫出卖……”
说到这儿,崔锁儿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子,慌张道:“老奴绝不是说您把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