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松心里虽有愧,可还有一丝气恼,略扭过头,皮笑肉不笑:“有事可以明日说,你这样,弄得人很尴尬。”
玉珠的心越发堵得慌,咬紧牙关,深呼吸了口气,蹲身见了一礼,笑道:“那对不住了。”
陈砚松身子一顿,目光锁住妻子。
她脸色很差,鼻头发红,看起来如同朵衰败的玉兰花,让人心疼。
真的,他宁愿她还像过去那样,生气了会大哭大闹,也不想她真履行自己的诺言,面对他风流韵事,一句都不说。
陈砚松又愧又怒,克制住火气,转身往书房里走,挥了挥手:“有什么明天说吧,我只说一句,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为准,咱俩现在都不冷静,再交谈势必会争吵,等……”
“咱们和离吧。”
玉珠出声打断男人的话。
陈砚松停下脚步,深呼吸了口气:“我说过,别轻易说和离二字,很伤情分的。”
玉珠摇头哂笑,咱们还剩多少情分了。
“以前是气话,这次提和离,是深思熟虑过的。”
陈砚松猛地转身,疾步数步到妻子跟前,怒瞪着这个让他毫无办法的女人。
太多事压在他身上,失踪的女儿、丢了的差事、与隔壁老大的明争暗斗,刚过了年,他手下诸铺子里许多张嘴等着吃饭……外头忍辱负重装孙子,回来还得应付并不懂他的妻子。
“你、你……”
陈砚松气得牙齿打颤,一肚子话最后只说出句:“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哪都不许去!”
他一把抓住玉珠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将妻子从台阶底下拽上来,连拖带拉地将她弄进书房里,解恨似的,狠狠地把女人甩向床那边,随之砰地一声关上门,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厚重的书桌拉挡到门口。
摔在床上的玉珠并未尖叫、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那个男人发疯,她环视了圈,心里的厌恶感更浓,床上凌乱得很,显然上面刚经历过激烈的战斗,被褥被蹂躏得不像样子,夹杂着酒和胭脂味儿,床四角还挂着带锁的铁链。
“呵。”
玉珠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真脏。
她揉着发疼的腕子,刚挣扎着坐起来,眼前忽然一黑,就发现陈砚松冲了过来。
他眼神发狠,如同被关了几百年的凶鬼,骂骂咧咧:“都他妈的想算计老子!好,不想过了是吧,那咱们就别过!”
说话间,陈砚松欺身上前,两手按住袁玉珠的肩膀,左腿抵在女人的小腹,与此同时,他将那只铁链勾过来,紧紧缠绕住妻子的胳膊,用锁头锁住,男人抓住女人的发髻摇晃,五官逐渐狰狞,咬牙切齿地喝:“和离,和离,你嘴里就没别的字了吗?我陈砚松究竟哪里欠你了,我告诉你,从今儿起你就住这屋,一步都不许出去。”
面对丈夫的暴戾,玉珠一开始是害怕的,可再坏,还有上次坏么?
所以,玉珠渐渐放弃了挣扎,静静地躺在床上,任由他捆、锁、揪扯、唾骂、指责,甚至发泄。
“你说话啊!你不是很能说么?!”
陈砚松捏住妻子的脸,看她那张招惹是非的美人面变得扭曲,看她那双灵动的眸子只剩下空洞和悲痛,陈砚松很难受,他忽然紧紧抱住妻子,就好像抱住一只随时会飞走的风筝,无声痛哭。
“我是什么,我是条狗,我是怂包软蛋!”
陈砚松拳头砸床,无力感瞬间席卷全身,在魏王面前,他弱小得像一根草,人家一脚就能将他碾如泥里。
陈砚松声音沙哑,苦苦哀求:“玉珠哪,你、你别这么绝情好不好,我就剩你一个了。”
有那么一瞬,袁玉珠心软了,可当她看见枕头上留下女人的长发时,闭眼摇头:“荫棠,你有许多的红颜知己,可不止我一个,好了,把锁给我打开吧。”
“我不。”
陈砚松越发抱紧妻子。
“可是我身上疼,不想被你锁了啊。”袁玉珠无力地说,推了把他。
“再让我抱一会儿。”
陈砚松扭头,动情地吻向妻子的脖子,还有侧脸,谁知吻到一片冰凉的泪。
曾经那样熟悉的温香软玉,渐渐开始陌生起来。
陈砚松就这样抱着妻子,好久好久,直到情绪平复下来,才长叹了口气,默默坐起来,帮玉珠解开锁子。
此时,夫妻两个一个坐在床头,失魂落魄地抽泣;
另一个坐在床尾,低头,双手捂住脸,无奈地长叹。
许久,两人都不曾说一个字。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陈砚松率先打破沉默,他腰弓着,双臂搁在腿上,扭头望向玉珠,问:“你,真的想好了?”
袁玉珠用帕子拭去泪,点点头:“和离事大,我会写信同哥哥说清楚事情的原委,若你执意不同意,咱们便只能公堂见了。”
“因为什么?”陈砚松扫了眼床,嗤笑了声:“就是因为我玩女人?玉珠,你可以出去看看,便是卖油郎家都有两个小妾,你以这个理由提出和离,怕是不行,相反,若真走到撕破脸那步,我一定会告你哥哥家教不严,教出个妒妇祸害我家,到时候我会以七出之条休了你,你怎么做人?嗯?”
玉珠不再落泪,眼睛逐渐清明,转身直面陈砚松,指了下自己的心口,淡漠道:“荫棠,我刚嫁给你时,是个开朗健康的女人,你瞧瞧如今我成什么样了?疾病缠身,镇日家郁结于心。”
陈砚松冷哼了声:“那是你看不开,总把事往窄里想。”
“是么,你至今仍觉得是我的错。”
袁玉珠隐在袖中的手攥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