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剜了一眼调戏他的少年,正色道:“我只是希望有什么事,你能够说出来,不要总是闷在心里自己承担。”
“嗯,好。谢谢姐姐!”时煜用额头抵上她的,亲了亲她嫩白的小脸,“身上还疼吗?”
“当然疼啊!”
话题成功被时煜带跑,温禾开始喋喋不休数落他一条又一条的罪状,而时煜只是乖乖听着,时不时端起水杯喂口干舌燥的女孩喝上几口,然后随声附和。
一场因为少年不知节制引起的别扭,就此落下帷幕。
时母时父怕他们夫妻俩待在家里会影响两个孩子的感情,于是就自告奋勇搬到县里去,顺便照顾一下两个读初中的双胞胎弟妹,交流交流感情。家里的地承包出去不少,剩下的一小片有年轻力壮的时煜帮衬,他们也无需操心。
屋子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曾经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就剩温禾和时煜两个人,一时之间,温禾还非常不适应。时煜倒是不甚在意,只要温禾在,其他人本就可有可无。时间久了,温禾也习惯了。两人的关系比之在c市的那半年更加亲密,默契得像是一对老夫老妻,村中人也都看在眼里,经常用“神仙眷侣”调侃他们。
转眼间,时间迈入六月上旬,温禾已经正式在田家庄小学支教叁个月了。夏收时节即将到来,孩子们无论大小都需要帮衬家里下地干活,因此村中小学校放暑假的时候总会比城里早上半个月到一个月,这也就意味着期末考试近在咫尺。虽然小学的教学量本就不大,但老师们也都会非常认真对待期末考试。温禾最近因为忙于出题,经常到晚上8、9点钟才能下班,此时的时煜已经早早在校门口等待。
少年习惯慵懒地单手插兜倚靠在一根老旧的电线杆上,昏黄的灯光柔和了他阴郁冷淡的眉眼,身上是简约普通的白t牛仔裤,却帅气得如同一个出众的平面模特。日落后的余温仍旧统治着这片土地,豆大的汗珠一路沿着额头从他凸起的喉结滚落,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野性、不羁的气质。
路过的花季少女总会装作若无其事地偷瞄几眼,烧红的面颊和砰砰的心跳充分显示出她们紧张和悸动的心情。然而,时煜对周遭一切的变化都视若无睹,他那抿起的嘴角只有在看到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才会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一天是时煜的生日,温禾提前完成手头的工作,算了一下时间现在回家正好能和时煜一起吃晚饭再给他煮一碗长寿面。为了给时煜一个惊喜,温禾特意没有通知他,反正村里的路她闭着眼睛都会走。
正当温禾悠闲地漫步在乡野间的小路上时,身后突然撞上一个人,疼得她闷哼一声差点跌到地上。
她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有点眼熟的女孩,身高比温禾还要高,衣服上都是褶皱连扣子都系串了,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发梢也布满分叉和枯黄,脸颊蹭上不少灰泥,纵使十分狼狈,却无法掩盖一张标志的脸。
是王婉,那个当初疯疯癫癫带她撞破父亲劈腿的女孩。
在过去很长的时间里,温禾都在猜测这个女孩是真疯还是假疯,那天的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那个女人的蓄谋已久,而王婉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有什么事吗?”常言道孩子是无辜的,上一辈的恩怨不应由下一辈来承担,但是看见王婉,温禾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妈妈,妈妈……呜呜呜”王婉失神地望着温禾,下一秒竟跌跌撞撞地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将她拦腰抱住痛哭起来。
喜当妈的温禾抽搐了一下嘴角,一边想要推开女孩,一边耐着性子向她解释她并不是她的母亲,然而女孩的力气竟出乎意料得大,她推拒了好半天才挣脱女孩的钳制:“王婉,我不是你的母亲,我是温老师,你还记得我吗?”
“温……老师?”被推开的王婉有些委屈,她撇着嘴巴努试图力在混乱的脑海中检索这叁个字,却以失败告终,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是妈妈,妈妈你不要婉婉了吗?”
“……”
“诶呀,温老师,傻妞今天怎么跑到你这儿来了?”这是凑巧路过二人身旁的李大姐,她家闺女今年刚上小学,是温禾的学生。李大姐是村里出了名的热心肠,见温禾陷入窘境,连忙握住王婉的手替她解围,“傻妞走了,姨送你回家。”
“我不要,我就要妈妈!”王婉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牢牢拽住温禾的衣角不放。
“唉,这孩子的亲妈也真够狠心的,都养那么大了,说不要就不要,本来脑子就不好,现在更是逮谁管谁叫妈。”李大姐为难地看了一眼温禾,“温老师,你看这可怎么办……
温禾叹了口气,任命地说道:“我送她回去吧。”
好在纵使过了这么多年,温禾依旧记得王婉家的地址,七拐八拐终于抵达。那栋房子比当初更破烂几分,周围丛生的杂草都蔓延到门前的石阶上,与两边整洁的住宅人家相比穷酸太多。
也许是怕王婉一个人外出忘带钥匙,房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上锁,温禾将她牵到门口,松开手:“到了,你进去吧,晚上记得到隔壁王姨家吃饭。以后别再一个人乱跑了,记住没有?”
王婉歪着头,睁着一双大眼看向温禾,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眼底似乎浸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和她周身的气质完全不符。清明的眸光在女孩的眼中掠过,温禾只道是自己先入为主看错了,她没有多想,转身迈步要走,后脑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随后她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温老师……对不起……”王婉喃喃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温禾,眼神愧疚却坚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