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鸾不想退。
往后退一步,让那些豺狼鬣狗逃回都斤山老巢里苟延残喘,过了三五年,等他们恢复了元气,他们就会卷土重来了。
“那就让谢大将军带着他的腾龙军班师回京。”姜鸾提议,“裴中书的八万玄铁骑为主力,越过边境,继续追击。五万太原府边军听从裴中书指挥,在后方支援。”
李相激烈地反对。
和裴氏有姻亲的崔中丞始终保持沉默。
姜鹤望今天召了几位重臣来商议,原本也有趁着大胜的机会撤兵的意思,没想到姜鸾坚决主战。
他唉声叹气了一阵,难以决断,摆摆手,“那就先发下诏令,把谢大将军的腾龙军撤回来。裴中书那边……哎,还有五万边军的动向,让朕再想想。先让他们原地待命吧。”
姜鹤望是真没想好。
他不大相信朝臣们所说的,裴显狼子野心,图谋着总领天下兵权,有不轨之心的那套。他觉得裴中书是个亲近皇家的好外戚。
但战事从六月里筹备打起,一直打到了九月里。不要说八月中秋宴了,就连八月底,虎儿的周岁生辰都没能好好地过。
日夜都有战报递过来,次次都是六百里加急,他听得都累了。
既然这次大获全胜,突厥人全部驱逐回了荒漠里,他实在不想再打下去了。
三天之后,姜鸾又‘筹措’了三万两金,大张旗鼓地送到了户部衙门外。
李相清点完毕,户部衙役忙忙碌碌地把箱笼搬入库的时候,李相跟姜鸾站在户部衙门的庭院里,对着满地的箱笼商议着,
“国库如今太缺钱了,殿下筹措的钱款仿佛及时雨啊。但有件事需得给殿下说一声,圣人下了谕令,三军原路返程,以后应该用不着太多军饷了,老臣斗胆和殿下商量一句,今天入库的三万两金,一万两金购买粮草,送去前线,供返程的十八万大军嚼用。其余两万两金……要不然……户部先拨给工部?工部兴修水利,也急需钱哪。”
姜鸾“嗯?”了声。
“三军原路返程?包括裴中书的玄铁骑和太原府守军,所有大军全部返程?圣人的谕令何时下的?”
李相:“昨日午后。六百里加急送去边关,此刻应该出了京畿地带了。”
姜鸾点点头,“知道了。但本宫辛苦筹措的三万两金,都是预备着做前线军费的。李相只肯花费一万两金购买粮草,那本宫就留下一万两金给户部吧。”
当场吩咐下去,“留一万两金的木箱给户部。其余两万两金,原路抬回东宫。”
李相大感震惊:“且慢,殿下,抬都抬过来了,这这……”
姜鸾才不理他,直接清点了两万两金,抬回马车里,原路拉回东宫。
当晚秘密叫了文镜来,问他,“我看你们督帅很器重薛夺。那么多位将军里,单单点了薛夺的龙武卫留下守卫宫禁,值守圣人所在的紫宸殿。他是不是你们督帅身边知根知底的亲信?”
文镜不假思索,“薛夺是。”
“那好极了。夜里替我把薛夺叫来。我有事单独跟他说。”
当天入夜后,薛夺秘密入东宫,站在姜鸾的面前。
姜鸾直接把裴显留给她的羊皮图纸摊开,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家督帅出京前给我的。知道这是什么鬼画符吗?”
薛夺见了那副鬼画符,脸色都变了。
这么要命的东西,督帅他、他怎么能放心留给了皇太女!
皇太女和督帅的关系再亲近,旧日的舅甥情分再怎么深厚,毕竟一个是臣下,一个是储君,那么大一个把柄,足以威胁到家族根基,怎么直接塞进储君手里了!
姜鸾瞅着薛夺看,见他脸色都变了,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
“行了。你是知道这鬼画符的用处的。”她把沾染了沉水香的藏宝图仔仔细细地折好,又重新塞进荷包里。
“那就简单多了。朝廷如今想退军,户部不想再拨款给前线输送粮草了。但前线的仗还没打完。你家督帅留给我的二十万两金还剩下一多半。”
姜鸾盯着薛夺的眼睛,“东宫出钱,秘密购买一批五万两金的粮草辎重,你安排人,把粮草辎重秘密送到西北前线营地里去。敢不敢做,能不能做到。”
薛夺精神大振,当面立下了军令状。
“粮草辎重在京城准备好,半个月之内运到西北前线。迟一天,臣的脑袋割给殿下。”
“呸,我要你的脑袋有什么用。”姜鸾挥挥手,让他趁夜回去。
“朝廷正式押运粮草需要一个月送到。你的辎重队伍比朝廷的动作快,能安稳送到就行了。”
————
钱手里有的是。缺的是时间。
姜鸾找了淳于闲,找了崔滢,连卢四郎都找来了,吩咐他们分头行动,在京城里买粮,去京畿附近的几个州县买粮。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筹措’来的两万两金从户部又拉走,半公开的在市面上购买粮草。
钱是她筹措来的,买的粮草军饷是给前线征战的大军准备的,谁又能说她些什么。
至于购买的具体数目,是两万两金的粮草,还是五万两金的粮草,东宫的人不说,谁知道。
折腾了七八日,总算筹措出第一批粮草,在京城三十里外的郊县装车,薛夺麾下的龙武卫,都是玄铁骑入京勤王的前锋营将士,他点出百来个熟悉西北边境地形的老兵,准备令他们押送粮草。
姜鸾问他,“八百龙武卫,突然少了百来号人。会不会引起怀疑?”
薛夺答,“不是日夜盯着的人看不出。估计瞒不过丁翦将军,但如果宫禁无事,丁翦将军愿意抬手放过一马的话,不至于引起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