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容把鼻影往下打,同时鼻在头和鼻翼打上阴影这也是用来缩短中庭的。”
“然后是增加整体的肉感和下巴圆润。用修容把下巴从下往上扫,缩短下巴,也磨平下巴的棱角。”
卢苑放下化妆刷,拿出广告的口红:“口红的话,可以模糊边缘,然后适当将范围扩大。明显的口红边会增加干练、成熟的气场,如果想要反效果,就要去掉。”
“然后,再把头发扎成照片里的样子。”卢苑把暂时收起的头发放下来,重新扎成双马尾。
“酱酱酱~”卢苑向镜头前展示现在的自己和照片的样子,她俯下身,和镜头保持既能看到弹幕,又能让观众看清自己妆容打扮的距离。
“还不够像吗?稍等,我去换一件同色系的上衣。”
*
卢苑拿着直播中的手机,下楼找外婆。这是她留住和外婆的记忆做的第一步:用和童年时同样的造型和外婆合照。
外婆本无事坐在客厅,拿起蒲扇缓缓扇风。卢苑“蹬蹬蹬”跑下楼梯,又“蹬蹬蹬”跑进客厅:“外婆,你看我这一身,熟悉吗?”
外婆并没有认出来,她的视线将卢苑从头到脚扫描一遍,只是在关注一个现实:“你又化妆了吗?”
外婆的话让观众哈哈大笑,一位网友总结到:“来自外婆的灵魂质问。”
卢苑一边看着弹幕,一边索性率性一挥手:“是啊,外婆你看,和这张照片里的我像不?”
外婆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老花镜,把照片拉到她的鼻子前一臂远。她眯起眼睛仔细看:“嗯……挺像的。”
“那外婆像不像也和照片里的自己一样?”卢苑着急地无力挥手,暗示外婆。
外婆听出卢苑的画外音。她的老花镜已经落到鼻骨上,眼睛继续微眯,从照片上落到卢苑眼睛:“我不要化妆,我现在老得有韵味。”
她把老花镜拿下,放回茶几。
“哎呀,我们来合照嘛,就像以前一样。来嘛~”卢苑坐到外婆身边,轻轻地推着外婆瘦弱的手臂。
“行吧。”外婆把手支在坐垫上,“哎”一声便起身去屋子里换衣服。
“哇,外婆你和照片里面没有很大的不同。”坐在客厅等待的卢苑看到外婆重新走进,将镜头转向外婆:“大家说是不是呀?”
卢苑起身,将直播中的手机固定在茶几,把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拿下来。
她一把揽过外婆:“来来来,我们来合照。”
外婆面对镜头,露出生涩的害羞表情。老一辈人不经常拍照,不论面对他拍还是自拍,都有天然的抵触,而不论是十年前的外婆还是现在的她,都有镜头恐惧。
“不是的,手要这样摆”卢苑抽出右手,调整外婆的姿势,“对!要抱住我。”
“咔擦”清脆一声响,卢苑快速拍好照片。再不按下快门,外婆的微笑就会陷入僵硬之中。
外婆马上松开抱住卢苑的手,调整自己的脸部肌肉。
卢苑趁这个时间赶紧调出照片,和老照片放在一起对比:“外婆你看,像吗?”
外婆一直没吱声。卢苑察觉不对,转过头看身边的外婆,她的眼眶有些湿润,眼睛里似乎闪着光。
“年纪大了,看到什么都想流眼泪。”外婆把老照片递回去给卢苑,擦擦眼泪。
“时间过得真快”外婆重新坐在经常坐的位置上,“当年你还那么小,还没到我的肩膀,现在却比我高一个头。”外婆用力扯出一抹微笑。
“可是似乎又什么都没变,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卢苑擅长在这时嘴甜:“外婆的脸没有一丝改变,连皱纹也没有增加一根!”
外婆看着耍宝的卢苑,发自内心地笑了。
“我当时在病房说的话违心了。”外婆望向客厅门口外的无尽黑暗,“要说我舍得离开,那倒也没有。人生几十载,见到太多东西,拥有很多东西,现在就不舍得放手。见过金银财宝的小偷怎么会轻易放弃他的财产呢?”
“当时我说太绝对,现在我后悔了。”
卢苑握住外婆放在腿上的手,轻捏安慰她:“外婆,你能这样说,舅舅、小姨和我都会很开心的。我们都知道您疼爱我们,我们也尊敬您,很感谢您在我们身边。”
“是我太自私了。”外婆摇摇头,腾出一只手放在卢苑的手上。
“哪会呢?您这还是在满足我们的愿望。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才是那贪心的小偷。”
卢苑的直播没关,她和外婆的对话都被直播间的网友们听见。大家触景生情,想到自家的关系,都有些动容。
在弹幕上,‘过客而已’分享他关于亲情的故事。几年前,他在外地读书,一年回家一次,到毕业后回家发展时才知道,奶奶已经在三个月前离世。奶奶离开前特地叮嘱:“别打扰他学习”。这样,他失去了最后见奶奶一面的机会。
也有其他人分享自己的亲情故事,有遗憾的、伤心的、快乐的、幸福的,大家都在唏嘘感概,也在感叹时间对亲情、对感情的消耗。都说“家家户户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本经的背面,一定记载着各自的羁绊和渊源。
即将下播时,卢苑才发现自己直播间里有20多万观众。她吓一跳,自己的化妆视频哪会又那么多观看量,何况后期,她还一直和外婆聊天。
第二天浏览网络热点时,她才明白昨晚直播大火的原因。自己的直播被录屏,被一些媒体号传播,他们称这个为亲情直播、亲情妆容,各位网友的情感共鸣是这个直播间的最底层宝石。
卢苑此时会心一笑。现在她满心欢喜,快乐都要溢出来,拥有外婆、朋友、邻居和各位支持她、认可她的网友,此时此刻,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哼着歌,抱着手机飞快下楼,想大家的评价消息和外婆分享。
还没走进客厅,她听见外婆“哎哟”一声。她放弃进客厅的想法,在门外停下脚步。
她听见外婆一边捶胸口,一边自言自语到:“怎么老毛病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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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卢苑的直播,李崇云这才直到外婆生病的消息。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放下手机,摊开双手,双眼望向天花板。
他的童年并没有亲情的存在,对于亲人的死亡,他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是自小,村里的几位长辈一直带着他,村长、阿四婶,还有发现他、给予他第二次生命的婉容婶,这些长辈关心他、照顾他并偏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