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颓坐着,后脑勺咚咚撞着墙,她在里面疼吗?
望着那道门,晨曦中她回头朝他挥手、启启合合说着“byebye、温凉”的一幕,仿佛不祥的征兆毒匕,一下、一下刺向他。那是最后的告别?
人总得在即将失去时,才体悟自己的错过、和过错。
接回她这小段时间,且别说他们的越线,单纯作为父亲,他并不称职,他没问过她一句从前过往,没有!以前过得好吗?苏曼疼你吗?每个生日怎么过?都有些什么爱好?最喜欢哪本书?最喜欢吃什么?最想去什么地方?喜欢哪个歌手?帮你搞张演唱会门票?和老师、同学相处好吗?
统统没有!
作为越线关系主体,他更不称职,他早早哄诱她精赤相对……
在这,她得孤独成什么样?!才想买早班、末班车票去和老同学吃个饭;站在楼下傻傻地、高兴地呼喊那个给过她温暖的女生名字!
那个还在高位以家庭和乐示众的老爷子没法将他收回家,老爷子接受采访必大谈家庭经:我和爱人自小认识,她给我生了四个女儿,个个有出息、孝顺,我从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几十年如一日!
此时,温馨画外音必响起,主持人字正腔圆:老一辈的爱情,相濡以沫,感人至深……
他从小没在父亲身边长大,但这不是借口,他曾渴望得到、没得到的,应该将它们通通兑现,给予他的女儿。
十几年前,他最混帐的时候搞出她,十几年后,他依然混帐!
扯着头发,有什么在他脸上蜿蜒……
阿彬和阿梅静静陪着他,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温凉,他似乎一下老了好几岁,接近他实际年龄了,接近一个父亲应有的样子,嗯,之前他并不像,依然仿佛俊酷大龄青年。
他们见识过就读国际实验中学的少年,长发飞扬,乖张、狂妄,斜抱着贝斯,皮裤裹着大长腿踩着灯箱solo,锋头盖过主唱,没人能不为他疯狂;那时还是上台才戴起假长发耍帅,某次得奖后照片上了学校官网,给了他留俊酷长发的由头;
他们也见识过音乐学院毕业后他扔了这些,开酒吧,后来卷起长发,学做生意、收购工厂,亦邪亦正。
此刻的他,深陷绝望悲伤深渊,抬着无助充斥祈求的眼。
手机屏幕亮着,低低地传出诵经声,他请青莲寺师父们为苏绵诵经祈福,他跟大师父说:通往舍利塔的山道,修座凉亭,修缮五观堂、香积厨,供斋供僧一月,功德主苏绵;所有功德,皆予我女儿。
这是他第二次,无助地求满天神佛。让她醒来,让她恢复如常。
阿彬记下,张罗转钱。
原本一个半小时的手术,两个小时过去,手术室门依然紧阖,温凉一眨不眨看着手术室门上方手术中叁个嫣红灯牌,心中的祈求,不知何时已不自觉改为:苏绵,挺过去!不管什么该死的后遗症,爸爸一辈子照顾你、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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