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雷声渐响,宋梨因还在公交上收到了许洌的消息:人到哪儿了?下雨了,找个躲雨的地方,我送你。
不梨解:公交上啦,不用送。
在线:那我应该在你后面一点。
不梨解:?
许洌给她打了个语音电话,公交上都没多少人,只有停一站就播报一站的播音员声。
男生磁沉的嗓音响在耳边:“租房的备用钥匙忘还给房东了。”
宋梨因“哦”了声:“你怎么不找个同城快递?”
“不想找,正好多看你几眼。”
他说得理所当然,宋梨因却听得耳根有点痒,嘟囔了声:“别看了吧,你刚刚都那样了……”
许洌愣了几秒,想起半小时前的事儿也有点说不出来的尴尬。他还没说话,又听见宋梨因小声问:“男朋友,你出来换裤子了吗?”
“……”刚还在脑子里残留的朦胧暧昧气息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微微恼怒。许洌胸口憋着把未纾解的火,好气又好笑,“你们都什么毛病,盯着我裤子干嘛?”
宋梨因没在“你们”这个词上纠结,估计是楚弥,她刚才上公交的时候瞥见楚弥在小区对街下出租车了。
她哧哧地笑了两声,跟他科普:“你没听过一个网络梗吗?男人穿灰色裤子堪比女生穿黑丝。”
要换成孟江南肯定很清楚这些事,他还真没听过这种乱七八糟的。
被女朋友馋自己身子是什么感觉?许洌感觉良好又有点痛苦,清咳了声,装模作样地淡声道:“懂挺多的?待会儿给你看个够。”
宋梨因捂着嘴不给面子地继续笑他,看了眼快到站,一本正经地把电话挂了:“好的小许同学!等下直接把钥匙给我就行了。”
外面雨势其实不算大,风声却很唬人。两边小树被风吹弯小半截树梢,葱郁的树叶上落满了雨珠。
宋梨因跑到屋檐稍长的小卖部门口躲雨,顺便等许洌过来。
身后被拉下的铁皮卷帘门上贴着一张白纸,被雨水溅湿了半个角,上边写着一句:儿子明天高考,哈哈哈哈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有事也别给我打电话!
下面有几个回复的笔迹:加油!祝金榜题名!
同是在经历高考的人对此最有感悟,这几天,好像全世界都对高考生们抱有最大的善意。
宋梨因看着笑了下,觉得好玩,拍了张照片正要分享给许洌,蓦地眼前出现一道黑影。
她抬头,眼神立刻变得嫌恶:“你有完没完?”
几个月前见到他时心惊胆战的情绪在这一段备考的时间里已经消失殆尽,但果然沾上了这种人就像沾上水蛭,怎么甩也甩不掉。
周知非站在雨里,撑着把破旧的黑伞似乎是从墓地回来。
才二十岁的年纪,额头那一块皮肤上却泛满溃烂通红的痘疤,身材瘦弱,在风中有股萧瑟感。
他见少女脸色变这么快,不由得笑了,嗓音刻意放得很轻:“刚才在和谁聊天?”
宋梨因压根没心思和他一问一答,手背在身后按紧急通话,边冷讽他:“监狱里确实不好待吧?看你待这么久,脑子还是不太清楚。”
“你也记得我在那待了这么久啊。”他答非所问,阴鸷的视线盯着她那张明媚的脸,“这几个月里和你天天黏在一起的男生是谁?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的。”
宋梨因备感恶心:“是你妈,坐牢都没改好你的臆想症?”
“刚认识我的时候,你没现在这么有劲。”他似乎很享受宋梨因骂他。边说边一把抓住女孩一侧的肩膀,手掌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她,“你骗我的那时候多乖啊,不知道别人很容易喜欢上你吗?谁让你天天和那小子走一块的,为什么要对他笑?是不是在勾引他?”
“你滚!”宋梨因伸手狠狠扇他一巴掌,换来脖颈那被掐紧。
到底是当过劳改犯的人,不再是两年前那个会被小女孩偷袭的男生了。
周知非凑到她耳边,像毒蛇般低语:“我在里面度日如年,你们这几个人倒是好过。你那个朋友现在人呢?”
“你变成这样是你咎由自取,能怪得了谁?”宋梨因屈肘,用力抵开他凑近的脑袋,半点不退让,“周知非,你———”
话没说完,路口一道远光灯带着双闪打了过来,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伴随着一道急促的车鸣笛声,那辆车直接冲向他们这个位置,而后在一米处停住,狭窄的店面门口被斜停的车堵了大半。
车门打开,许洌冷着张脸从里面出来,二话不说就拎着周知非的后领子把人向车前盖上扔过去。
他动作太快,拳头像雨点落下。
宋梨因刚卸了力,急着抱住他腰去拉人:“许洌,警察来了。”
许洌像是没听到,虎口钳在周知非喉咙那让人动弹不得。侧脸线条冷硬,锋芒过盛又凛冽的一双黑眸极有压迫性地俯视他:“刚才是这么掐她的?”
周知非完全说不出话,手挣扎着无济于事地动了几下。人像被打傻了一样,盯着宋梨因那个方向痴笑,笑容让人发毛。
远处的两个民警下了车过来把人分开,问清原委。
其实对付周知非这种人,报警根本没什么用。左不过是寻衅滋事和骚扰,按照治安法罚几百块,把人拘留几天。
因为知道宋梨因和许洌是高考生,派出所也没耽误他们时间,交代了几句就让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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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电视开着,正在放晚间新闻。
许洌坐在沙发上,勾着颈看不清脸上情绪。他身上那件黑t本来淋了雨,但现下折腾一遭已经被空调烘得差不多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