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逆扫了他一眼,于东树收敛了笑意:“感冒了在那儿坐着吊瓶,睡着回血了,她脸色不太好,也不知道哪个小护士,手背都给人扎肿了。”
陈逆盯着远处长椅那个空位上,低下头嗯了声:“看到了。”
“你,怎么想的?喜欢就继续追呗,我看还是有机会的。”
陈逆笑了声,声调微冷:“不追,又不差她一个。”
不差她一个也没见你跟其他的谈过啊,于东树心里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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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逆没找到那封情书,不知道放哪了,差点把酒吧二楼休息室翻了个顶朝天,整整一下午,醉生全部服务员没干其他的,全都在找这玩意,连垃圾桶都翻了一遍都没找着。
陈逆猜想是不是那天秦羽拿走了,但于东树已经跟人分手了,那女孩哭着骂了他一顿,掰的有点狠,陈逆也没道理让他因为一个破情书去问。
又想是不是那天收拾东西的时候放在305桌子上,但忘了放进拉箱里。
她是不是不知道房间有多么不隔音,窗户开着,她那天那句“我不会喜欢他”刺耳的很。
晚上七点多,陈逆通知下面的人不用找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但他就是非要找到不可。
刚上了筒子楼楼梯,还没拐弯,就听到一阵剧烈的争吵声,他停顿住脚步,而后发现这声音似乎是从手机里发出来的。
“明安说,她想吃我做的饺子了。”
“别挂我电话,我求你了,你不想我也死吧?我死了也好,你是不是就很开心,终于这个该死的女人也要去找明安了,你是不是这样想的?周兒,你怎么不说话。”
“用输液的针头可以划破动脉,吃一定数量的头炮也会致死,你想我死吗?如果我死了,一定是因为你!”
周兒抱着膝盖,脑袋抵着环着膝盖的胳膊,偏着头看着亮起的手机。
她不吭声,对面就发疯。
“不是因为我。”她说。
“怎么不是你!!!你在说什么?你就是这样安慰——”
话没说完,那边明钟海发现了她偷偷打电话,把手机给她抢了过来。
声音难得恼怒:“你到底还要疯到什么时候???你不是说变好了吗?你这样,不如还是直接住院!林楠,你清醒一点,这件事难道全都是周兒的责任吗?”
“你不要给她打电话了。”
随后那边开始一阵的争吵,周兒闭上眼,伴随着吵闹声,脑子里一片的白。
喉咙被海水堵住,她仿佛飘荡在海水里,太沉了,身上挂着一个很沉很沉的石头,要把她生生拉到海底。
有些呼吸不过来时,耳畔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周兒张开眼,面前是少年修长的腿,他捏着手机挂断了,周兒抬头顺着往上看,看到他那张阴冷的脸,怔神了一会。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运动外套,拉链那挂着两个很长的绳子,下巴掩在领口,一身黑色衬得身高愈发颀长,浑身上下蔓延着冷痞感,他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在她旁边。
“啪”的一声,干脆利索,紧逼着女孩的双眸,声调低又寒,眼角眉梢都是冷意。
“不会挂电话吗?”
周兒抱紧双膝,下巴抵在膝盖中央,声调很平稳:“她会自杀。”
“那就让她去死。”陈逆迫使人抬起头,剧烈的压迫感袭来,少年的漆眸低沉到有些可怕:“关你屁事。”
周兒想,他估计根本没听出那是林楠的声音,也根本不知道什么状况,只知道电话那边的人正在跟她发疯。
又或许是他跟林楠根本不熟,其实熟不熟悉根本不在陈逆,林楠就是讨厌她跟她认识的所有人有关联。
如果她知道她现在跟陈逆距离这么近,提着刀杀了她都有可能。
她跟任何林楠认识的人靠近,她都会觉得明安的死在重现。
就跟那时候看到谈砚清去找她一样。
周兒站起身,捏过自己的手机。
“也不关你的事。”
周兒走进房间,听到一阵脚踹向凳子的声音,随后整个长椅像是散架了,叽叽歪歪了好几声,砸在地上。
她连坐那儿都不行了。
周兒整晚都没有睡着,以往梦里总是梦见自己轻飘飘的,像是浮尸一样在海上游荡,有时候更像是坠着石头一样往下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见到了陈逆,她一晚上都梦见了那张脸,少年跟以往一样散漫又随性,坐在酒吧包间里抽烟,打转着打火机,弹簧的扳机扣动后燃起火,偏头抽烟的动作性感又轻荡,一副潇洒恣意的样子。
她想到第一次见面那晚,明明她也在抽烟,陈逆从305出来之后坐在往常习惯的长椅上,点了烟意识到了她的注视,没多久就往里走。
他的眉眼凛冽,即便是灯光暗淡,也能实清五官分明,眉毛很黑,鼻梁高挺,皮肤并不算特别白皙,是画家手下浓墨重彩的脸,怎么看怎么出众夺目。
他对什么都是很淡的情绪,但喜欢也是真的。
想起那天在那种状况下,他明知道她不会有所回应,却还是坦荡直白地说出了那句应该在海边告白的话。
他的喜欢如同山河海啸,忽如其来,猛烈得让人无法招架。
等周兒发现过来,才忽然意识到她不懂为什么他明明看出她害怕海还带着她去海边,她不懂为什么在他妈妈忌日的时候让她去找他,以及那碗肉粥,那首歌,本来就是有答案的。
他明明知道她根本没想跟他谈恋爱,还试图用自己笨拙的方式把两人的各种情绪纠缠在一起,试图在丝丝缕缕中发展起某种关系。
长夜噩梦,周兒猛地中梦中惊醒,坐起身,脑海里忽然出现了那天纹身店里女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