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宣殿内忽而安静了下来。
帝看着许清风, 双手按着桌面,提高声音道:“你要领兵出征?”
“是。”许清风颔首道:“臣已经下定决心出征,臣一定会誓死为国, 接公主回国。”
高大人在一旁淡淡道:“许大人要好好思量,这可不是小孩子意气用事的时候。大漠国地形复杂同我们杞国有天壤之别,许大人有多少把握。”
许清风不回答高大人的问题,只是看着帝,眼神中笃定道:“皇上, 臣思量过了,父亲当年征战沙场, 同舒国浴血奋战之时想必也没有想过真的能赢了那一战。父亲尚且愿意舍命换江山, 臣也一样。”
帝重重的叹了口气, 不语。
永昌亲王俾倪道:“许大人也是年少轻狂,只是许大人懂得不过是些皮毛罢了,从来没有真的上过战场。哪里比得了宁王殿下从小跟着皇上东征西战。”
齐律听言, 冷笑着道:“亲王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宁王殿下跟着皇上东征西战时还只是襁褓婴儿, 能懂什么?再说了宁王殿下也不熟悉大漠国, 甚至都未见过大漠国使者, 这一点貌似太子殿下更懂吧。”
“齐律!”永昌亲王瞪着齐律道:“你这么包庇宁王不过就是因为你是他亲舅舅, 可这国难当头,如何可以这样推辞?”
“都别吵了。”帝见齐律和永昌亲王又吵起来只觉得头疼。
高大人和罗大人对视一眼,道:“皇上还是细细思虑一番吧, 臣等告退。”
高大人和罗大人都走了,永昌亲王也没戏唱了, 也走了。
帝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许清风, 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孩子, 朕知道你的心意。朕也知道你是为国为民也为了明月。可永昌亲王说的也没错, 你不了解大漠国,那国家甚是粗俗,根本不讲道理。同这样的国家打仗,只能靠强劲的武力,可如今杞国内忧外患,实在不是开战的时候。”
齐律听了微微一愣道:“皇上这是还打算求和?”
“哎。”皇上又坐了下来道:“朕会写信给明月,让她听话。能拖再拖一拖。你们也看见了朝中将领大多年老,能用之人甚少。朕不是害怕打仗,而是知道,这一仗就算打了也只能是让更多无辜的人去送命罢了。”
齐律听了帝所言,也沉重的叹了口气,道:“既然皇上已经有了决断,臣也告退了。”
齐律走前想拉着许清风一起走,可不料这许清风是个直肠子,根本不打算跟齐律走。齐律无奈只能松手自己先离开。
许清风忽然跪在地上,又一次恳求道:“皇上,臣知道自己的能力远远不及父亲当年,可……公主受辱就是杞国受辱,皇上不能再这么忍下去了。臣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公主平安。”
帝看着跪在地上身子都有些颤抖这的许清风,他知道许清风心里担忧李明月的安危,也知道许清风是个有骨气的,可他更知道冲动会换来什么。
帝缓声道:“许清风,你这性子像极了你父亲。当年舒国的国力也是远远胜于我国,舒国使臣屡次冒犯我国。你父亲动怒了,拍桌而起,说定要扫平舒国。朕那时也年轻,不怕事。就同你父亲一起征讨舒国,虽然这场战役赢了,可杞国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无论是舒国还是我们杞国都没有过去那般的国力了,这才让大漠国从一个小部落逐渐崛起。”
“皇上,不信臣。”许清风微微抬起头来,语气沉重道。
帝微微摇头:“不是不信你,而是赌不起。别任性了,回去吧。”
许清风离开了长宣宫,一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李明月走后凤栖宫算是彻底没了人,冷冷清清的不像是曾经皇后的居所。
梨花又开放,却不见佳人。
宫学外下人正在清扫,宫学里的先生正让人把里面的一张桌子抬了出来。
许清风看见桌子上的字,喃喃:“清风明月苦相思。”
教书先生看见许清风微微拘礼道:“原来是许大人,许大人怎的来这里了。”
“这桌子是怎么了?”许清风问先生。
教书先生解释道:“这是和硕公主的桌子,只是公主顽皮总是在上面刻字,不合规矩,便想替公主换一张。”
教书先生见许清风面色有异,微微一愣,又道:“是我忘了,公主早就已经离开杞国了。”
许清风不回话,只是给先生回了礼。
许府最瞩目的就是外头的两颗枯树,没有梨花树,翌日许清风便跟管家一同在许府里栽了一棵。
许清风对着梨花树,拿着笔写下了第三封信:
皇上不同意我从军,他说我任性妄为。
明月,你过得好吗?
你走后,了无音讯,我很担心。
你的教书先生说,你的桌子上还刻着清风明月苦相思。
先生帮你把桌子修好了,说不合规矩。
我夜里偷偷爬进去又帮你重新刻上了,你猜猜看先生会不会气得胡子都歪了。
许清风写完徒手扒拉着梨树下的土,将信塞了进去。
朴氏就站在远处看着许清风。
宁王府,
齐律是鲜少来宁王府做客的,一是为了避嫌,二是齐律也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一有闲工夫就会出去走走。
李宗渠坐在齐律身侧笑道:“舅舅难得来,怎的这次不带礼物了。”
齐律两手空空道:“这种情况下,哪里还会有闲钱?外头闹着饥荒,我的钱也都送去搞粥铺了,你看我这衣裳,也都是前两年的款式。”
许清如给齐律泡了茶,在一侧坐下笑着道:“应当是我们去见舅舅才是,怎能劳烦舅舅来王府。”
齐律听了笑着对李宗渠道:“你听听!你听听,这才是人话。你瞧你多大人了,还一天天的问舅舅我要东西,你怎的不晓得孝敬你舅舅?”
李宗渠茗了口茶,道:“舅舅哪里还会缺什么东西,本王瞧着是有人给舅舅气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