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渠和康靖先生走在最前头,李明月跟在许清风身旁。
“清风哥哥……”李明月低下头小声唤着。
“嗯?”许清风偏过头去听:“怎么了?”
李明月支支吾吾道:“我可不可不去啊……我怕父皇生气……”
许清风叹气道:“公主做错了事情就应当承担错误,不能只想着如何抵赖。”
“哦。”李明月低着头只能应着。
帝住在尚君行宫的碧波院内, 算是尚君行宫最为清凉避暑的圣地。由门外的小太监通报一声之后,四个人便前后走了进去。
帝的身旁坐着伺候的是董贤妃,董贤妃手里还拿着冰镇的西瓜,见着来人的架势,微微起身对帝柔声道:“皇上大概是有国事要处理, 臣妾先告退了。”
“不必。”帝摆了摆手,帝是了解李宗渠的, 若是康靖先生一人来还可能是国事, 若是带了李宗渠和李明月这二人定是家事。
董贤妃笑而不语又坐了下来。
李宗渠上前一步拱手先道:“臣问父皇圣安。”
帝倚靠在椅背上, 有些许闲散道:“有何事?”
“儿臣早些时日递给父皇的奏折可有收到。”李宗渠问道。
帝细细想了想摇头:“你有上奏折?若是些小事交给太子去打理便好了。”
康靖先生步履有些蹒跚,上前行礼道:“皇上,臣这几日甚是惶恐不安。”
帝疑惑:“惶恐?康靖先生算是翰林院的老先生了, 谁能让你如此惶恐。”
康靖先生低着头道:“不知是否是皇上的意思, 换掉了翰林院的几个言官, 这几个言官可都是老臣了, 与臣共事多年, 臣不得不惶恐。”
帝听了更加不解:“朕何时有下过这样的旨意?”
康靖先生又徐徐道:“若非皇上的旨意那就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了,如今京官被换掉了不少,有些是说过于年老送回去将养, 有些则是安了些个虚无的罪名被降职。”
帝听后并无多大反应,淡淡道:“太子此为也算不得过错, 毕竟太子是储君学着处理国事也是应当的, 更何况若是真的年纪大了的官员早些告老还乡也是两全其美的。”
许清风听帝偏袒太子, 便上前一步道:“皇上, 其余的都是小事,可更换大理寺少卿一事实在过于荒谬。原大理寺少卿为官也有十余载,也算是勤勤恳恳,未曾犯过大错,就这么忽然被换掉实在是令人唏嘘。而这个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竟然本是太子太傅一侍妾的弟弟,为人粗鄙不说,更是贪污受贿无恶不作,太子身为储君怎可纵容此事,实在是有些荒谬。”
“有此事?”帝忽的身子前仰,眉间紧皱,这样大的事情他竟然全然不知。
买官卖官在杞国可不是小事,杞国开国至今最厌恶的便是官官相护自成党派,当年杞国开国皇帝为了此事,可是让不少人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坐在一旁的董贤妃,手里捣弄着冰镇西瓜,冷不丁道:“皇上……这太子太傅也算是德高望重的了,一直以来都颇受皇上您的信赖,只是年过半百了怎的还做如此荒唐之事。”
帝有些将信将疑,又问许清风道:“许清风你可别胡说,此事关系重大,你可有证据。”
许清风来之前特地回了一趟大理寺让手下扣下了两个贿赂大理寺少卿的小官。这两个小官从未面过圣,被压了进来吓得身子发抖。
帝看着这两个面生的官员厉声问道:“你二人是何人?”
两个小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直冒冷汗颤巍巍道:“小人家住在瓦尔……”
“没问你住哪里!”帝怒道:“问你为何身着官袍,是何职位。”
那小官跪在地上磕着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是……大理寺少卿许诺小人过几日就升小人为瓦尔县的县令,小人便……想提前过过官瘾,便穿上了官袍……”
帝站起身来俯视这二人又问道:“你二人可有参加过科举?”
二人互看一眼,皆不语。
许清风替这二人道:“这二人皆是白丁,目不识丁不说其中一人还在瓦尔县因欺辱妇女关押了三年。如此劣迹斑斑粗鄙之人居然被大理寺少卿许诺县令一职实在是令人惶恐。”
李宗渠接上道:“父皇若是这二人真的被大理寺少卿举荐给太子,那可真是祸乱朝纲。”
“荒谬!”帝震怒,将桌上的奏折拍落在地上。
董贤妃吓得身子一震,小声道:“皇上息怒,顾惜身子。”
许清风又从袖子里取出两张字条,上面有着大理寺少卿的许诺以及画押,帝看后更加怒不可遏。
“白纸黑字倒是写的清清楚楚,这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瞧便也不像是学过的。”帝将两张字条攥紧,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二人,道:“朕问你二人,你二人可曾见过太子?”
二人皆是摇头否认,其中一人道:“并未见过太子,只是大理寺少卿说自己同太子太傅关系不一般,说定然能办成此事,小人连钱都已经送去了,不信可去大理寺少卿的家宅查看。只求皇上饶过我二人性命。”
“太子太傅!”帝咬牙切齿道:“还真是不愧为太子太傅,如此大的派头,想任命谁就任命谁,难怪太子不学好。”
董贤妃在一旁轻声道:“皇上还是得听听太子怎么说才是,免得牵连了太子……”
帝冷哼一声道:“这样大的事情,太子能不知道?朕就觉得奇怪,这几日的奏折都写的□□无恙,简直笑话。看来朕还是过于相信太子的能力了。”
帝说罢,执笔大手一挥写下几个大字:“即日起,剥夺魏延太子太傅一职,无事不得踏入东宫。太子包庇太子太傅闭门思过一个月,自今日起不得结交官员,不得参与国事。现大理寺少卿即刻处死。至于这买官二人便交由许清风你来处置。”
帝写完,拿起纸来细细又看看了,却叹了口气:“朕就这么三个儿子,可你们三个却各个不让朕省心。”
李宗渠听了低下了头,董贤妃也是若有所思。
康靖先生觉得对魏延的处罚过于轻纵了又道:“太傅本应当教书育人,可如今却做了此等恶事,实在是愧为未来的天子之师。皇上若是如此便放过,怕他日后还是会卷土重来。”
帝听后觉得也有些道理,自己的儿子帝自然舍不得重罚,那么就只能重重责罚魏延了,便又写道:“魏延教唆太子无道,查抄所有家产,但念其年老曾有功于社稷,留其宅邸居住。”
“那魏延的儿子魏驰呢?”许清风问道,许清风也不是有意要为难魏驰,只是魏驰身为太子都尉跟在太子身侧,难免会有所抱怨,久而久之难说不会生成怨念。
帝却搁笔道:“罢了,这孩子从小跟着太子,也没有过多的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