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了?,我讨厌吃这个东西,也不想再吃了?,你?家三代单传,你?要实在想要个孩子?,我们离婚,反正你?妈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你?可以?把所有?过错都推我身上,反正这段时间,你?们部队的人也应该都知道了?,我做作、虚伪、不好相处、看不起人,我这种女人,离了?我是你?的幸运,不会影响到你?在部队的进步和前途的,你?也不必对我有?任何?亏欠,那个孩子?掉了?也好,是他和我们没缘,我们——”
“林丽珍!”
方干事打断她的话,不想再让她说起那个剜心的话题,他盯着妻子?的脸,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克制住内心里的那一团火焰,末了?,才一字一顿道:
“我说过了?,我不会和你?离婚,以?后你?也无需再提及那个字眼来刺激我!这个药膳,你?不想一个人吃,那从今天开始,我就陪着你?一起吃!至于我妈,无论?她说什?么,都影响不到我,而且如今她并不在我们身边,就更影响不到我们什?么了?!”
李丽珍半晌没有?说话,两人对峙良久,须臾,她像是故意赌气般,端起那碗令她厌恶万分?的药膳,像是感受不到苦味似的,一口气咕噜噜全灌了?下去,也把内心的痛苦,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好了?,喝完了?,这下你?满意了?吧?”她挑衅地对着他冷笑?,脸色暗到了?底。
方干事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是什?么没说,端起另一碗药膳,仰起脖子?同样一口气咕嘟嘟灌了?下去,嘴巴里一片难闻的苦腥味,而心里更是苦涩无边。
他一双手,既能拿得好“笔杆子?”,又能握得稳“枪杆子?”,可自己的婚姻,自己的大后方,怎么就失手了?呢?
*
周末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儿飞儿的,太?阳公公被毫不留情地打入山的背后,月亮嬢嬢袅袅娜娜地升了?起来。
一片洁白的清辉下,北头家属院正上演着后世人说的一句话:“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今天,对邵振洲来说,是一个美好的周末,亦是一个安静、恬静、宁静,和昨晚一样,非常适合和媳妇儿交心交流的夜晚,而那准时响起的熄灯号,就是催人奋进的号角。
今晚的月光,依然调皮而不知羞,红着一张脸,一个劲儿地从云层往人家主屋的窗帘里挤,视线像探照灯一样,黏在勤快地复习着夫妻功课的邵振洲和夏居雪身上,那射出来的光芒,都是火辣辣的。
而同一时间,对方干事和林丽珍来说,这个夜晚却并不宁静。
心里憋着一股郁气无处发泄的方干事,正双眼赤红地盯着被他桎梏在一方天地内的林丽珍,沉重的呼吸声,在夜色里清晰可闻。
林丽珍还是白日里那种四?平八稳的冷漠语气:“何?必浪费精力呢,反正医生说了?,我——”
“林丽珍!”
在充满铁xue豪情的军营里,方干事算是比较文气的,虽然经过多年的军营磨砺,他原本?一张白净的脸上也染上了?几分?粗犷的风霜,但那份骨子?里的斯文款款却依旧。
但今晚,他却是破功了?。
或许是受到白天时邵振洲一家的天伦之乐的刺激,或许是长久以?来夫妻矛盾的压抑使然,总之,今晚,此时此刻,面?对冷言冷语的林丽珍,他却是换了?一副面?孔般,不管不顾起来……
“方清明,你?这个野蛮人,你?疯了?,唔——”
这一晚,就像林丽珍嘴里娇斥的那般,团政治处有?名的笔杆子?,斯斯文文的方干事,的的确确是“疯”了?,“疯”得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了?……
直到东方初明,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来,悠扬嘹亮的军号声,准时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当了?一天全职好丈夫好爸爸的邵振洲,又变回了?那个军容严肃、气宇轩昂的邵参谋。
而家属院里那些有?工作的家属们,也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地踏着晨光上班去了?,夏居南也和雷正鹏背着书包上学去了?,至于夏居雪这样的“无业”家庭妇女?
呃,她今天依然继续溜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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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居雪一边推着坐在婴儿车里的邵淮勋在菜地边的土路上悠闲步走,一边饶有?兴致地给他科普“蔬菜知识”。
“看到没有?,那个是菜,对,青,菜,还有?那个,是胡,萝,卜,淮勋跟着妈妈念,青~菜,胡~萝~卜,对,我们淮勋很爱吃的蔬菜粥,就是用这两样菜做的呢……”
“这样的日子?,你?觉得幸福吗?”
夏居雪正给邵淮勋进行早教呢,耳畔蓦然传来一句幽幽的话,她惊讶地转身一看,脸上的表情更讶然了?。
居然是林丽珍。
随军几个月,夏居雪基本?上已经算是融入了?家属院这个大家庭,和大多数嫂子?婶子?们即便没有?什?么大交情,但照面?时也是打过招呼的,唯有?林丽珍除外。
因着对方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高傲模样,两人倒是从未有?过交集,却是没有?想到,对方今天居然一反常态地和自己打招呼,而且一开口就是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夏居雪心里虽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何?对方会这般问,但她还是朝对方点了?点头,不过,回答得也很简单。
“嗯!”
然后,她的视线,便不由地就落在了?林丽珍脖子?上系着的丝巾上。
时令已经进入立夏,方山县的气候虽不如南方那般炎热,但在脖子?上围丝巾?虽说,林丽珍脖子?上的那方丝巾很漂亮,但都是过来人,这种情况她也经历过……
夏居雪的眼神闪了?闪,似乎透过那方漂亮的纱巾,看到了?林丽珍脖子?上的漫天繁星,而另一头,林丽珍察觉到她停留在纱巾上的视线,也浑身不自在起来。
方清明昨晚的胡作非为,在她身上留下了?许多痕迹,脖子?更是重灾区,她原本?今天是不想出门的,方清明经过昨晚的抽疯癫狂后,今早醒来,似乎又恢复了?理?智,期期艾艾地跟她说抱歉,还说中?午会直接从食堂打饭回来,可她在屋子?里待得心烦气躁的,收拾了?一通后,还是出了?门。
然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双脚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往这边过来了?……
夏居雪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看来,方干事和林丽珍的关系,也挺好的嘛,她兀自把自己和邵振洲之间相处的经验,套在了?林丽珍夫妻俩身上,却全然不知,真相却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林丽珍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浑身越发不自在起来,忍不住对她再次追问,似乎对她刚刚那个太?过简单随意的回答不甚满意,颇有?几分?不屈不挠的架势。
“我听说你?家里是你?们那边省会城市的,你?父亲还是大学教授,可如今你?这样的日子?,嫁给一个当兵的,还随他窝在这么一个远离城市的山沟沟里,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还要整天和泥巴打交道,你?真的觉得幸福吗?”
对方的再次强调,让夏居雪终于回过味来了?,她奇怪地看向林丽珍,反问道:“所以?,你?觉得我不应该觉得幸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林丽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问她,如今被反问,一时间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她轻轻说了?声“对不起”,刚要匆匆离开,却忽然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就一头栽了?下去。
夏居雪吓了?一跳,幸好反应得也算快,堪堪扶住了?她,焦急地叫唤起她来:“林,林丽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