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苏扬舲指了指桌上的几样小食,继续说道:“还有这个, 拿去热一下给质子送过去。”
微风轻抚, 梨花扑扑簌簌飘洒而落, 宛如白雪。
那树影之下, 始终没有心里那个身姿。
苏扬舲将暖手炉抱在怀里, 一边往大门口走, 一边听允乐的禀话。
“听闻江统领性格十分古怪,他的府邸几乎不招待任何朝中官员, 不过江统领真是身手了得……”
苏扬舲瞥眼看到允乐越说眼里越有光亮, 看得出对这个江恒十分尊敬。
“就怕主子您去了, 会受委屈。”
“我是堂堂皇子, 他只是个二品武将, 怎么你还怕他给我甩脸子?”苏扬舲随手拿过允乐递来的药丸, 喝着温水吃下了, 脚上的步子却没耽误。
“主子, 您又不是没在江统领那里受过委屈,何苦要去讨……”允乐说了半句, 这才觉得十分不妥, 反应过来就收了口, 他暗自咒骂自己。
从前在主子面前说话都是万分谨慎小心,最近这是怎么了?
“见机行事吧。”苏扬舲深深吸了口气,嘴中的苦味还残留着, 他以前最怕苦没想到来了这个世界之后, 竟是每日靠着药丸活着。
他心里很清楚江恒的脾气, 要不是陈家这事必须要他出面,他又何苦让自己去江府碰人家的冷脸。
江恒骨子里就看不上苏扬舲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不屑于搅进夺嫡的乱象和纷争里,更因为卫南寻曾是江恒的恩人,而苏扬舲如此待卫南寻,江恒更是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可是熟知剧情的苏扬舲,却清楚地知道,刘义荣逃狱这事是江恒一手操办的,人是他偷着放的,也是他将此人的地址告诉苏宁宴的,而他做一切的目的很简单。
让姜国乱。
越乱越好。
他不在乎谁会拿这个事做文章,也不在意会将谁牵扯进来,他只想搅乱这个朝局,他就是卫南寻安插在姜国的一颗定时炸弹。
然而,即便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苗头,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都会敏锐的抓住,快准狠的对准他们想铲除的异己。
门口的马车已备好,马夫恭敬的将马凳放好,苏扬舲轻轻叹了口气,忍住再一次回头去看的冲动,慢慢伸出自己的左臂。
然而就在此刻,马车帘子被掀起,卫南寻弯腰探出半个身子。
“怎么这么慢?”
苏扬舲抬头,惊讶的看着卫南寻。
怔愣许久,他才回过神答非所问:“质子可用过早膳?”
二人相互望着,苏扬舲觉得那一瞬间卫南寻的眼睛已经好了,闪闪亮亮倒映着他的样子。
只有他的样子。
他笑了。
他也笑了。
——
三月春光浓似酒。
当马车停在江府门前时,苏扬舲看见了尹川等候在那里。
他依旧用十分讨厌的眼光扫了扫苏扬舲,便迅速走到车下去接卫南寻,他们低语了几句,卫南寻神色如常,一言未发。
允乐先跳下马车,去与门口小厮招呼。
“请通报江大人,四皇子来访。”允乐递上拜帖后,便向后退了半步,仿佛已经预料到会像从前那般被拒绝。
“请进。”小厮快步走下阶梯,向着苏扬舲俯身一礼。
苏扬舲淡淡笑笑,信步向前走上台阶迈过门槛。
允乐愣在那里,不敢相信。
江府竟然这么好进了吗?一年前苏扬舲因为一件小事,要进江府找江恒时还被挡在门外,要不是二皇子拦着,怕是苏扬舲就要拔剑硬闯江府了。
往事还历历在目,过了一年时间,只是递了个拜帖,就能顺顺利利踏进江府了吗?
苏扬舲走了几步,这才发现允乐没有跟上来,停下转头道:“发什么呆,还不快点跟上来!”
允乐甩甩头,赶紧小跑跟了上来。
江恒是一介武将,府邸建筑十分朴素简单,但是院里却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
苏扬舲跟着引路的小厮走到前厅,却看见江恒蹲在花圃前,一勺一勺在浇花。
“江统领好兴致。”苏扬舲拱手见礼。
江恒回身,犀利的眼神扫过苏扬舲身后时明显亮了一下,他接过身旁下人递来的帕子,仔细的擦了擦手之后,才缓缓对着苏扬舲施了个礼,道:“四皇子说笑了,江某一介粗人,素日里也就这点爱好。”
二人寒暄几句后,江恒便请苏扬舲入正厅。
“今日来打扰江大统领,是为了陈元傅陈老之事。”苏扬舲坐下后直接入题,他不擅长拐弯抹角,就是个直球,“想必您也知道陈家之事。”
江恒捧着茶盏,笑了笑,抬手道:“四皇子先尝尝我这细香茶可还对味?说来我看四皇子走路时脚步虚浮,应是身有疾病,这细香茶正对此证。”
苏扬舲压了心绪,抬手拿了那个精致的青花瓷杯子,浅尝一口,又在心里将自己关于江恒此人所有的描述想了一遍,后才说道:“茶汤果然爽口,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