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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帝靠在宝禧妃的卧房床榻上,双目阖闭,眉间拧成一团,看着就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正如苏扬舲所知道的那样,陈元傅在他的心中地位确实颇重,可以说是亦师亦臣,当年先帝走得突然,国家初建朝局不稳,少年天子十岁登基继位,全靠陈元傅尽心辅佐,又时常在他身边教他为君之道,明君之道。
当他亲政之时,陈元傅又果断的从权力中心抽身,毫无一点犹豫和眷恋,让姜帝内心感动至深。
如此良师贤臣又怎么会与那些谋逆之人有牵扯呢?
他为什么会背叛自己呢?
为什么要与那些可恶的谋逆之人搅和在一起?
陈元傅可是他心中最最敬重之人啊!
一开始姜帝是不信的,但是当他看到刘义荣亲手画押的认罪书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摆在自己面前时,那种咬牙切齿的恨意让他内心里隐匿的冷酷残忍一瞬间爆发而出。
盛怒之下,他命禁军将人抓进了监牢。
皇权最容不得被人挑衅。
杏雨宫外,有个相貌俊美的小太监匆匆走了进来,对着门口守着的内监官道:“邱公公,掌印有信禀报陛下。”
被称为邱公公的内监官赶紧退了半步,又觉不妥,谨慎地问道:“这位小公公,我看你面生,掌印可有信物?”
苏扬舲哪有什么信物,他微微蹙了蹙眉,不动声色的摸了摸指间的黑玉扳指,旁边的邱公公便觉得背后有阵阴风森森的。
“邱公公连我都认不出了?看来该让掌印给你挪挪地儿,免得在陛下身边唐突了什么贵人而不自知。”苏扬舲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被人拦下了,心中莫名生出几分不悦,说话的时候不免带了些原主的刻薄冷漠。
没想到竟然就哄住了这个一向就胆小怕事的邱公公。
更何况他还搬出了魏宋仁,就算他再有困惑也不敢去找魏宋仁求实的。
苏扬舲伸手推门而入,所有的说辞在一瞬间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
他走进屋内,刚好看见外间的一个小太监满脸焦急又有点犹豫不决,他的手上托了一个青花汤盅,便凑了上去悄声问:“这是给陛下的?”
那个小太监没注意到他进屋,被他突然说话吓了一下,赶紧轻轻拍着胸口微微点头道,“是宝禧妃亲自炖的参汤,送了有半刻了。”
苏扬舲一把接过汤盅,走向了里间,他看了看在榻上闭目皱眉的姜帝,将汤盅放在案几上,称出了小半碗汤汁,双手递到姜帝旁边,又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热气,这才说道:“父皇,喝完参汤吧。”
姜帝骤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最宠爱的皇子穿了一身太监的官服,眉头不自觉的皱了更紧几分,将汤勺狠狠一推,呵斥道:“荒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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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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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偶尔卫南寻手指摸索他手心的细微声响。
“你这孩子呀!”
姜帝与苏扬舲四目相对, 看了许久之后才又缓缓向后靠去,再次闭上了眼睛,说话的语气也对了许多无奈和宠爱。
“父皇……”苏扬舲知道自己赌赢了,他永远都是姜帝心里最偏爱的那一个, 无论他做了什么姜帝都会原谅,“陈家一定是无辜的, 陈老对您对我们大姜绝无二心。”
苏扬舲默默看着姜帝的面容, 他知道自己不需要说那么多求情的话,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陈元傅的恰恰就是姜帝。
只见姜帝的眼睛慢慢张开, 露出了几分讶然,他转了个头侧目看着这个儿子, 好像这么多年对他的认知都被推翻了一样, 终是忍不住问道:“你不是为亭畔求情, 而是为了陈家?”
“陈老是两朝元老, 又是父皇您的辅政重臣, 当年先帝托孤, 陈老他一人顶着重重压力, 顶着北辽、景国的双重压力, 竭尽心力为您稳固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儿子不信父皇会相信陈家参与谋逆。”
苏扬舲越说越动情, 尽在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睛, 声音颤颤的, 他相信此时此刻对于姜帝而言内心的波动起伏一定比他更严重,所以还是要触到对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可是苏扬舲却忘了,每个上位者心底都有一条不可触碰的线, 谋逆就是最低的底线。
姜帝眼底的波动一闪而过,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有些干燥的嘴唇长了长,苏扬舲看见了赶紧递上那盏参汤,小心翼翼的盛了一勺汤水,放在姜帝唇边。
姜帝最终还是没有喝下那口汤水,轻轻推开他的手腕,缓缓地说道:“朕知道你与亭畔自幼情谊深厚,朕特许你将她从大理寺监内带出,好生看护在你的桦雾府里,若是生出半点错乱,朕唯你是问。”
说完,他唤来了屋外的邱立山,让他随苏扬舲去趟大理寺监,拿着姜帝的信物将陈亭畔放出来交给苏扬舲。
苏扬舲心知这已然是姜帝能做的底线了,便将那些求情的话咽了下去,谢恩后随邱公公离开了。
姜帝没想到,陈元傅一案,第一个来替陈家求情的竟然是他最荒唐的四皇子。
苏扬舲走出杏雨宫,穿过姗姗来迟绽放的杏花树林,凉凉的风吹拂在他的脸颊上,让他的含在眼里的泪水都发寒。
杏花林外,是巍峨又肃穆的宫殿。
他鼻腔里充满了杏花淡而甜的香气填得满满,可却让他觉得有些腻,开始怀念起来那清冽的雪松味道。
“邱公公,我想先回趟王府,麻烦您先去大理寺监传旨,我随后便到。”
有个面庞渐渐浮现在眼前,苏扬舲心底的念想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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