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宁并不是多么会说话的人。她能感觉到闻朔今晚心情貌似不是太好,只是她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合适。
“你今年在哪里过年,闻老师家吗?”
想着尬聊总比不聊强,徐嘉宁狠下心硬着头皮说。
闻朔偏头看了她一眼,“对。”
“你数学为什么学得这么好啊,我有时候连最基本的计算都能出错。”
“随便学学。”
“你寒假作业写多少了,有什么理想的大学吗?”
“一笔没动,大学没想好,哪里都是混日子。”
……
话匣一开,张口就变得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一问一答一路,徐嘉宁在停车点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世览广场元宵节有烟花表演,你知道吗?”
这一次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取而代之的是男生不轻不重的爆栗。
“说吧,你是不是过来查户口的?”闻朔眉梢微扬道。
徐嘉宁被问住:“什么?”
闻朔没解释,反倒被她茫然的表情逗乐笑出声。
奇迹般的,他背后猛然有数道烟火升腾,声响过后在天空炸出一朵又一朵烟花,绚丽多姿,光彩夺目。
爆炸声在耳边接二连三响起,他们的侧脸陷于其中明明灭灭。徐嘉宁却只能看到闻朔的粲然一笑,以及眼底沉浮的点点星光。
也是在这一刻,徐佳宁终于清楚意识到一个事实:
——她似乎永远也不能放弃喜欢闻朔这件事。
*
除夕那天温度很低,但往日冷清少人烟的齐家却总算是热闹了一回。
张姨休假回家,谭曼云和赵玉华一早开始在厨房忙里忙外,准备晚上的年夜饭。齐正南则带着徐嘉宁和齐朝打扫房间,小男孩被分到擦玻璃的任务兴奋得不行,哼哧哼哧擦了好几块才发现毛巾上的水没拧干,好好的玻璃被擦成了大花脸。
齐正南和徐嘉宁在旁边憋笑憋得难受,齐朝见状自尊心受挫,瞬间眼泪汪汪,扔掉抹布坐地上哭着说不干了,最后还是徐嘉宁好声好气哄着,他才抹掉眼泪儿站起来继续擦玻璃。
年夜饭很是丰盛,大鱼大虾摆了满桌。酒过三巡,赵玉华瞅了眼低头吃鱼的徐嘉宁,哎呦呦哀叹道:“这大孙子没回来,只有小孙子在身边,我这年过得也不舒坦。”
热闹的餐桌安静一瞬,齐正南给老太太加了筷子菜,笑咪咪说:“小牧刚才来过电话,说等着和您说说话呢。”
赵玉华瞬间笑逐颜开,满意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中途还给齐朝夹了块红绕肉,说多吃点长大后壮实。
老人家晚饭吃不了多少,米饭用了让小半碗就提前离席,进屋给齐牧打电话去了。齐朝吃饭也快,第二个放下碗筷瞬间跑没了影子。最后只剩下徐嘉宁三人低头各自吃各自的,偶尔伴随着谭曼云让她好好学习练琴的念叨声。
咬了口半凉糖醋鱼,徐嘉宁尝着又苦又涩,早就没了刚上桌时的酸甜可口。
晚饭过后,徐嘉宁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回复部分新年祝福。赵玉华打完电话从楼上走下来,看见她后不冷不热说:“当妈的在厨房里面忙活,做女儿的偷懒享清福,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世道。”
身体一僵,徐嘉宁打字的手指停住,回复完最后一条消息后站起身往厨房走过去。
“妈,我帮你洗吧。”
水声哗啦,谭曼云没回头喊着:“刚才不是帮着捡桌子收菜了吗?我洗碗就行,你快回屋学习去,这次数学考得好也不能懈怠。”
“练练琴也行。”
肩膀被人拍两下,徐嘉宁回头看到齐正南。他对着徐嘉宁竖起一只手指,小声道:“你进去吧,今天好好玩,我和你妈妈谈。”
迟疑点点头,徐嘉宁往楼上走去,结果没走出去几步身后又传来隐隐约约的争执声。
客厅电视正放着春晚,小品表演欢欢喜喜,与家里略微冷凝的氛围格格不入。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存在似乎毁掉了一个家庭的新年与团圆。
沮丧之际,她被一只小手抓住手腕,齐朝挥手让她低头,然后附在耳边小声让徐嘉宁跟着自己。
进入房间,小男孩抱出一个大大的铁盒子,又费力把它打开,然后推到徐嘉宁面前让她挑。
里面是一堆零食,小到糖果,大到薯片应有尽有。
徐嘉宁笑了笑,眼睛有点热,“这不是奶奶给你买的吗?奶奶知道你都没吃完估计要伤心的。”
齐朝抓起巧克力塞给她,“可是姐姐没有,所以朝朝给姐姐留好吃的。”
“好啊,那姐姐收下了。”徐嘉宁把巧克力放到口袋里面,“只要这个就好。”
齐家没有守岁的习惯,大概十一点半都进屋睡觉去了。徐嘉宁抱着手机和许柚还有赵玫聊天,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裹好衣服下楼,打算找点吃的解解闷。
黑灯瞎火转一圈,徐嘉宁一无所获,准备回房间时不小心拐到一盒烟,落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响声。
她被吓了一大跳,急忙弯腰捡起来,惊魂未定抬头看了眼楼上,确定没有任何动静后舒口气,借着月光看清了烟盒上的图案与文字。
是紫云,闻朔常抽的牌子。
齐正南前几天带回来一条,说是顾客送的礼物。结果抽了一根后觉得味道呛得过分,之后就再也没理过。本以为早就应该仍了,谁曾想居然还留在这个家里面。
鬼使神差,徐嘉宁拿起烟盒,又摸出打火器,收好后蹑手蹑脚上楼,进入房间后来到冷风习习的阳台上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