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就是一个在?柳市卖豆腐脑的农家?女,难道?如今拜了名士为师,就要迫不及待的斩断过去,装成名门闺秀吗?
那才?真是惹人笑话。
她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双手赚钱,谁能说怪话?
如果真有人说,只能说明这个人不可交。
姜丽娘最开始也是犹豫过的——未来的皇后曾经在?豆腐店做老板娘,说出去多不好听?呀?
说不定百年?之后,还会有人说大昌朝的某位皇后是卖豆腐的。
只是再一想,也就释然了。
如果皇帝不觉得丢脸,能够接受妻子这段过往,她们干嘛自己看不起?自己啊!
女孩能出去做生意,皇后在?闺中开店做老板娘,不在?乎抛头露面,恰恰说明社会风气开放,这是好事啊!
如果皇帝觉得丢脸——那他肯定也觉得妻子出身农家?丢脸,堂姐嫁给他也要被?轻看,还不如一开始就黄了呢!
不过姜丽娘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夫即位之初,就叫老师前去照看他们,料想也是不在?意姜家?人的出身的。
否则干嘛要保护他们呢!
而堂姐头顶上明晃晃的那句“皇后命”,更加彰示了未来姐夫对于堂姐的心意。
姜丽娘看过史书?,知道?权臣多半要送女入宫的,若是未来姐夫急慌慌的接了堂姐进宫——窦家?拔一根寒毛,都?比姜家?腰粗,想也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不见堂姐,也不册封堂姐,不是疏远,反倒是一种保护。
这些事情姜丽娘也只是在?自己心里想,元娘不说,她也不问。
头顶上的命运也未必就十分精准——她当年?不也是亲眼见证着元娘头顶上的字从“富贵命”,变成“皇后命”的吗?
尘埃落定之前,她便将这件事烂在?了肚子里。
正是上午时候,店里边的生意并不是很?忙,几个伙计或者擦桌子,或者洒水扫地,各有所忙。
元娘盘完了这几天?的帐,手搁在?算盘上,人却不由得出了神。
当今天?子登基,已经有段时日了……
而他,却一直都?没有消息传来。
当日分别之时,他让自己等?他,这句话自己倒是记得,可他呢?
也还记得吗?
大臣们会希望他娶一个名门小姐吧?
就像沈师兄的妹妹一样,秀美端庄,又有书?卷气,手指细嫩如青葱,不像她,相貌平平,手上还有经年?未好的冻疮……
元娘想到此处,不由得有些黯然。
她只是见识不如姜丽娘,但是人并不蠢,被?石筠收为弟子之后,起?初还有些不明白,在?石家?住了一段时间,被?何夫人悉心教导之后,也就有所意会了。
等?到韩师嫂半开玩笑半是认真是想给她们姐妹俩说媒,何夫人拉着她的手笑吟吟的推了,说要亲自给自己找的时候,她就彻底明白了。
一定是他托了老师,庇护姜家?人的。
元娘心头暖热之余,也难免会心生担忧。
你甚至都?不能出宫来见我,可见日子也难过呢。
要不是实在?危险,怎么?会叫人来顾看我?
只是在?这担忧之余,也难免会有些无法说出口的酸涩与忐忑。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在?柳市上卖豆腐脑的农女,我有什么?能给你,亦或者能挽留你的呢?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元娘愁肠百结,不胜忧心。
外?边进来了一位客人,她听?见伙计问好的声音,忙收回了心神,抬眼一看,不由得怔在?原地。
日思夜想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笑眯眯的看着她。
不知怎么?,元娘倏然间鼻子一酸。
就听?来人娴熟的点了几样小菜,又叫人给烫一壶酒,最后问:“老板娘,多少钱啊?”
元娘吸了吸鼻子,板着脸说:“一千两?银子!”
她感觉到伙计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却也没有理会。
来人咂舌:“怎么?这么?贵?!”
元娘没好气道?:“老板娘亲自做的,就是要贵一点!你不买就出去!”
“买买买!”来人东凑西凑,最后还从随从那儿拿了几张银票,讨好的递了过来:“你数一数,看对不对?”
元娘轻哼一声,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我一看就知道?这位官人慷慨大方……”
她伸手去拿那一摞银票,抽了一下,没抽动。
元娘气笑了,举起?算盘作势要打他:“要死了,你倒是松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