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搞成这样,想要转学肯定是不成了,休学已经办了,那就只能等下学年再说了。
乔真抿唇。
她这些天眼睛都是肿着的,就没好过。
她也知道她妈说的是现实。
家里完了,她唯一能改变处境的就是上大学了。
西州大学她是肯定没脸去上了,那就只能再参加一次高考……她也不愿留在现在那个一堆人挤着的屋子里,从小娇养的她哪里受得了这个?所以她一下子下定了决心,等爷爷奶奶病好,就跟着他们回京市,参加高考,考到京市去。
因此后面服侍起老爷子老太太倒是格外卖力起来。
乔振豫离开西州城之前去了一趟疗养院。
他远远看着乔老爷子坐在窗前,乔老太太卧在床上,乔真正小心地喂着她吃着什么。
……不出声,这副画面看起来倒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了。
乔振豫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他站了片刻,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就转身打算离开。
乔老太太眼尖,在他转身那刻却是发现了他,尖利地尖叫了一声。
乔振豫顿住,转身大踏步进了病房。
乔老太太眼睛阴森怨毒地盯着他。
乔老爷子转身过来,看他的眼神也不逞多让。
“你满意了?”
乔老太太尖利道,“我跟你爸病倒在床,你大哥在牢房吃苦受罪,你大哥一家被你整的家破人亡,乔家几十年的声誉也被你一下子败尽,这下子,你满意了吗?”
乔振豫张了张口,道:“我不满意,我有什么可以满意的?我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家破人亡,亲人背后暗算,妻子怀着孕被百般折磨,被逼身亡,女儿失散二十几年受人苛待转辗,我有什么可以满意的?”
“犯下的罪孽总是要还的,不是我,还会有很多人家找他,乔振兴是罪有应得,而你们,还可以静静躺在这疗养院里,有人服侍,有最好的医疗照顾,可是兰萱呢?我的女儿,她曾经受过的算什么?”
至于你们的不甘心和心理上受到的折磨,又算得了什么?
他转身离开。
这一次不管后面的人怎么尖叫怒骂也没能再让他的步子停留片刻。
乔老大一家的崩塌不仅是一家的崩塌。
同样还引起了其他一系列的效应。
例如当年赵家的事。
原本就是在平反冤假错案的时候,乔军长亲自插手,赵和明的案子自然被翻了出来。
赵和明读书时就入了党,早些年就利用赵家的关系做了很多事,五几年的时候更是将大部分产业都交了出来,对国家是有贡献的,这个案子自然要平反。
再有赵家的财产。
那些上交的产业也就罢了,但赵家的房产,当年很多被查抄的东西,还能找回来的,自然要归还赵家的后人。
那可不是小钱,不说东西追不追得回来,但光是赵家房产都有无数处。
这事一翻出来,不知道又动了多少人的心。
包括曾经为了跟自己大哥大嫂一家划清界线,带头举报赵兰萱二哥赵和明的颜老二颜东亭一家。
颜东亭当年也是在纺织厂上班的。
走的还是他大嫂赵兰珍的关系。
乔老大一倒,当年干的事一暴出来,自然也有人记起了当年带头举报赵和明,给赵和明贴大字报,带着人查抄了赵家,最后害死了赵和明的颜东亭。
……虽然他也没得着啥好处,赵家一家人被人从小洋楼里赶出来,赵和明死,赵兰珍赵兰萱各自下放,但因为颜东河没跟赵兰珍离婚,最后赵家洋楼被各色人进住,但颜东亭一家却并没能住进去。
后来在纺织厂也没能混得风生水起,最多也就是做到了一个工头,工资虽然高了一点,听着威风了点,一大家子还是一样挤在大杂院,日子过得还是穷困。
在赵兰珍跟颜东河虽然是被下放到农场,但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也曾经试图让家里的小辈去农场偷偷找颜东河,颜东河看侄子侄女落魄,心软,到底接济了些,结果被赵兰珍知道,再去的时候,就被打了出来,差点跟颜东河闹离婚。
再等赵兰珍跟颜东河平反回西州城,那就更后悔了。
这回颜东亭和他老婆带着孩子一家哭哭啼啼的上门,求赵兰珍和颜东河原谅,当然……还是被赵兰珍拿着扫帚赶走了。
这回乔老大一出事,颜东亭干的事也被翻出来,工头都做不了了,被厂子撤了,做回了搬运工。
厂子里原先被他苛待过的工人讥讽他,道:“听说政府在翻赵家的案子呢,要把赵家的财产都还给赵家,你大嫂不就是赵家女吗?现在赵家也没别的后人了,也就你大嫂,哦还有乔军长家那个闺女了,赵家那么多房产财产,只要你大嫂手上漏点出来给你,你哪里还稀罕我们这工头的位置,一辈子不都能好吃好喝好住,享不尽的福了。”
这原本是嘲讽的话,却不想就入了颜东亭的心。
不动心日子都没法过了。
他回到家就转辗反侧,睡不着了。
他老婆也被这事闹得心烦,见他大晚上的还翻来覆去闹腾得不让人睡觉,没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骂他:“当年你就是猪油蒙了心,好处没捞着,惹得一身腥,你大哥大嫂那里的光也再也沾不上,现在倒好,连工作都没了,你还好意思唉声叹气!还有你那妹子也是个晦气的,好好一个金疙瘩送到她手里也不好好养,现在好了,金疙瘩飞了,只能到处打秋风,呸!”
乔军长失散的女儿那事,他们当然也听说了。
别人猜不到那失散的女儿是谁,他们这些牵扯到当年旧事的人还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