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男人似乎笑了笑,忽然悄无声息靠近了几步。
两人原本有数米距离,现在他鬼魅般欺上前来,顿时变成了面对面。
细细的袖珍手电光束映着他桀骜的侧脸,另外半边隐在黑暗中,显得邪气又危险。
“这块地盘,是我带着兄弟死战了多少场,才拿命换来的。”他道,“我也有一堆兄弟要照看,他们也有老婆孩子要用药。”
宁晚枫沉默半晌,修长脖颈无力地垂下:“我很抱歉……”
男人摇了摇头:“假如就这么算了,我没办法向受伤的兄弟交代,更没办法震慑那些随时想来杀人抢药的杂碎们。”
宁晚枫忍耐地望了望地上昏迷的宁程,眼角余光瞥向外面依旧没开走的suv,把心一横:“好,一条命够不够?你杀了我,放他们走。”
男人慢慢退了后,眉宇间有丝古怪的玩味。
他向身后挥了挥手,两个手下立刻扑了上来,虎视眈眈逼近了宁晚枫。
一红一暗的烟头火光下,他开了口:“都绑起来,从正门带出去。”
……远处的街角,两个贼头贼脑的人趴在临时掩体后面,看着药房的门忽然打开。
几个人影在月光下走出来,粗鲁地推搡着一个双手被绑的白衣男人,另外有个人垂着头一动不动,被半拖半拽着,押上了巷子后面的一辆小货车。
远远的,就听那边的人在咒骂:“我艹,两个兔崽子敢来太岁头上动土,活的腻歪了!”
“元老大,已经死了一个,干什么还带尸体回去?”又有人在夜风里嚷嚷。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隐约传来:“回去把尸体吊在营地门口,叫打主意的人看看。”
偷听的两个人悄悄把身子埋得更低,互相一望,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
“妈的……元佐意这个疯子!”一个人喃喃说道。
他的同伴额头上冒着汗:“这两个人看上去挺强啊,老大才忽悠他们去惹姓元的。没想到这么不禁打。”
“赶紧回去汇报老大。”他身边的人嘟囔着,“姓元的亲自出手,那两个外来户挂了!”
……小货车风驰电掣,专捡偏僻小巷开,偶然遇上小群的丧尸,有的被当头砍死,有的就直接撞飞,从血肉上碾压过去。
宁晚枫坐在货车的后斗上,手腕被捆在后面,耳边微侧,听着远处隐约的声响。
一只手轻轻掠过他眼睛上的黑布,身边斜倚着车厢的男人似乎在检查他的蒙眼布是否牢靠。
看着宁晚枫紧张地向后一仰头,男人似乎轻声笑了笑。
“别听了,你们那辆suv偷偷在后面追着呢。”他懒洋洋地吸了口烟,“看上去,是两个毛孩子啊,车技也烂。”
宁晚枫心急如焚,终于再也维持不住淡然,嘶声叫:“你想杀人立威,杀我一个人还不够吗?那两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放过他们吧!”
男人看着他修长脖颈上隐约跳起的青筋,慢悠悠说:“现在的世道,到处杀人放火,寻仇报复。我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记得我,将来忽然找上门来,捅我一刀?”
宁晚枫焦急地恳求着:“不会的,你想法子甩开他们,他们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找你报仇?”
男人微微一笑:“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宁晚枫一怔:“我……我不知道。”
男人从鼻子里轻嗤了一声:“果然。”
手一伸,他从宁晚枫脑后摘下了黑色布条,英俊的脸忽然凑到他眼前。
他盯着宁晚枫那双明亮的眸子,嘴角浮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我叫元佐意,佐证的佐,意气风发的意。”
宁晚枫迎着他紧迫的目光,不知怎么,有点紧张。
他硬着头皮,干巴巴开口:“哦……记住了。”
元佐意歪着头,似乎有点奇怪,等了半天,才挑了挑半边浓眉:“怎么,不交换一下姓名?将来万一我死在你手里,总得知道你的名字吧。”
宁晚枫脸色微微一红:“我……我不会杀人的。”
元佐意手指轻拂着腕边的刀锋,淡淡道:“知道。刚刚在药店里,你对同伴说,就算你被杀了,也不要杀人报复嘛。”
宁晚枫一怔:“你早就来了?”
元佐意伸出脚,轻轻一踢旁边昏迷着的宁程:“当然。要是你说的是‘我死了,你就把人质杀掉换药’,你以为我会留着你俩的命吗?”
宁晚枫默默不语,半晌终于说:“我叫宁晚枫。晚秋枫叶。”
元佐意昂着头,望着头顶稀疏的星空:“……好听,和你的人挺配的。”
小货车走街串巷,开向了城边一处远郊的别墅群,宁晚枫心神不定地向后看了看。
前面驾驶室座上是那个穿着防护服的年轻男人,光头男在副驾驶上,冲着后面叫了一声:“老大,是甩开那辆车,还是怎样?”
元佐意摆摆手:“开慢点,别叫他们跟丢了。”
“好嘞!”
宁晚枫在心里叹了口气——商朗还以为自己根本没被发现,鬼鬼祟祟地远远跟在后面呢。
聪明是聪明的,知道远远跟着,灭着灯。可惜在这帮老奸巨猾的家伙面前,简直连看都不够看一眼的。
“城外来的?”元佐意忽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