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杭心里像是被什么拨了一下,又痒又麻。
“反正你就是死不悔改就是了。”他嘴角噙笑,斜睨着宁夺,“算了,随便你。”
两个人不管不顾,这么一走了之,在外界人的心里,宁夺早就和他这个小魔头绑在了一起,洗也洗不白,说又说不清。
自己再说什么不想他如此付出,未免也太看轻了这个人。
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吃着“骨肉相连”,旁边的小蛊雕眼巴巴瞧着,时不时跑上来接一串,吧唧吧唧地吞下去。
元清杭吃得惬意,又道:“对了,以后就算我们找到那个入口,怕也进不去。我舅舅进去的时候,可是魔丹圆满境哎。”
宁夺淡淡道:“他能做到,总有一天,我也能做到。”
元清杭躺在草地上,乌黑瞳仁藏在密密眼睫里,笑眯眯看他:“好,我等着小七君将来修为逆天、手撕时空,霸气无敌、大杀四方。”
宁夺微微一笑,清澈眸中似乎有万千波光:“好。”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废话,心里却都莫名地安宁喜乐,昨夜的腥风血雨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模糊了起来。
多多在两人身边打着转,看到元清杭半眯着眼睛,似乎在犯困,忽然凑近了,讨好地冲着他脸上喷了一大口。
元清杭昨夜设计逼供宇文离,一直精神紧绷,这么冷不防被喷了一口吐息,立刻便倦了,眼睛一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宁夺转头看向他。
丝丝金色阳光落在元清杭脸上,散落一地的黑色长发间,那个熟悉的金色发环烁烁闪光,更衬得他唇红齿白,眉若远山。
宁夺静静看了一会儿,悄悄纵身,迎上头顶大树。
应悔剑极轻极快地挥出,数根柔韧的枝条无声而落,被他接在手间。
他身子轻若无物,轻飘飘落下。
坐在草地上,他手指轻动,将那几条带着茂盛叶片的枝条分开,编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形草帘。
手掌再一挥,灵力托着,覆在元清杭脸庞上面数寸,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林中安静无声,四周野花点点,小蛊雕的身影在远处林子里出没,清新的草木香随着林间的微风隐约传来。
宁夺一边闭目调息打坐,一边暗暗运力,维持着那小小的遮阳树叶帘不落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周围暮色四合,林间渐暗。
几只小小的萤火虫纷飞点亮,不知怎么,有一只便飞近了元清杭的脸,围着他的鼻尖轻轻舞动。
宁夺瞥了一眼,悄然低下头,伸手将那小萤火虫拂开。
微弱的萤光下,面前的脸恬静俊秀,平时灵动晶亮的眸子闭上了,昏昏暮色中,却依旧唇若朱丹,眉目如画。
怔怔望着那张脸,仿佛被什么蛊惑住了似的,宁夺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了些。
他的头慢慢低下,挨近了下方元清杭的脸。
鼻尖对着鼻尖,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只知道远处暮云翻卷,身边春风荡漾,山野中寂寂无人,而他的身体里,好像有种奇怪的情愫在暗涌激荡。
他淡色的双唇有点发颤,轻轻地,越垂越低。
忽然地,身下的元清杭睫毛微微颤动,喘息了一声,眼皮下,眼球快速转动起来,像是被什么魇住了。
宁夺的身子飞快一退。
可是元清杭的动作更快,竟然猛地坐起身来,这一起身,两人的鼻尖正撞在一处,嘴唇似乎也若有若无地轻擦了一下。
元清杭迷迷瞪瞪地揉了揉鼻子,有点茫然。
似乎有那么一点古怪的感觉残留在面上和唇边,但是又捕捉不到。
可是鼻子上又酸又痛,泪水都快漫了出来,他终于哀叫了一声,伸手捂住了被撞酸的鼻子:“怎么了!……”
宁夺迅速退开了一尺之外,幽幽地看向他。
宁静的林间,草木清冽之气幽幽浮动,他脸上那抹殷红被暮色和树影遮掩住了,看不清颜色。
好半晌,他才终于动了动身子,移近了些。
他面无表情,有点疑惑地看向元清杭的脸。
那上面苍白一片,隐约可见额前细细的轻汗。
宁夺眉头皱起,看了看多多。
多多委屈地摇了摇尾巴,黑豆一样的小眼睛紧张地盯着元清杭,也同样担心地“吱”了一声。
小蛊雕本来睡在一边,立刻惊跳起来,大脑袋茫然地晃啊晃。
元清杭定了定心神,才从梦里彻底清醒过来。
他低下头,摸了摸造梦兽的脑袋,轻轻吐了一口气:“不怪它。”
宁夺看着他:“梦见了什么?”
元清杭回忆着脑海里那恐怖的场景,犹豫了一下:“我梦见你们苍穹派很多人。”
宁夺愕然:“什么?”
元清杭心有余悸:“我梦见你们那位太上掌门出关了,功力大进,带着你师父,还有仙宗的人再次围攻我们魔宗。然后又是血流成河,我们还全无还手之力。”
宁夺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太上掌门的确快要出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