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朗忽然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师弟,你和师父说的那件事,我觉得……一定是你弄错了。”
宁夺淡淡道:“我没有指证他杀人,我只是说我看到的事,那绝没有错。”
商朗焦躁地站起身来,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大声道:“所见也未必就是真相,宇文公子当初看到厉轻鸿在迷雾阵里在我们身边,大家都以为他害了我们,结果不也是天大的误会吗?”
他焦躁地道:“所以万刃冢里,也可能是陈弃忧被别人暗害了,他恰好路过;又或者陈弃忧自己被邪门的兵魂弄到走火入魔、爆体而亡,鸿弟他上去捡了屠灵,又怕被人说他是凶手,才……才毁了尸体。”
宁夺低垂着眼帘,一言不发。
商朗一咬牙:“师弟,你信我,他不是那样的人。人人都说他狠毒乖戾,其实他很可怜的……”
他声音越来越低,难过地红了眼眶:“他在迷雾阵中救了我和嘉荣,不是吗?我们所有人都误会了他,他被冤枉、被重伤的时候,该多伤心多绝望?”
“他的确可怜。”宁夺神色认真,“可是假如他杀了人,那么死去的人,不可怜吗?”
商朗急了:“可是毕竟没有证据不是吗?他对嘉荣都能仗义相救,根本就是良知未泯啊!”
宁夺静静凝视着他:“我信他对你是极好的。”
商朗颓然坐下,抓了抓头发:“对,他是用毒伤了你的眼睛,可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是被厉红绫那个魔头逼着害人的啊。”
他哀求地望着宁夺:“这件事,他是大错特错了,可是求你念在他身不由己的分上,原谅他一次,好不好?”
宁夺凝视着他,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
“师兄,你心里现在全是他的冤屈和不平,我心里,也和你一样。”他肃然道,“只是我为之不平的,却是另一个人。”
商朗怔怔看着他。
“你关心的人,他现在认祖归宗、风光无限,还有木谷主全力保护,一心补偿。”
宁夺淡淡道:“可是清杭他至今还背着血手屠门的污名,还被说成是杀害澹台超的主凶。在我心中,没有什么比他的冤屈更加重要。”
商朗心里一团乱麻,迟疑道:“所以你来……”
宁夺点头,目光冷峻:“我来这里,只为一件事。我要亲自面见澹台小姐和澹台宗主,问清楚那晚的情形。”
商朗茫然半晌,低低道:“我……我已经完全糊涂了。我也不信他会真的做下这些,可是澹台宗主说得确定万分,除非他说的全是谎话。”
宁夺冷冷道:“假如他坚持说,他亲眼看见元清杭杀了他夫人和门下诸人,那么他就一定在撒谎。”
商朗呆呆地看着他:“那可是一门之主,仙宗掌门啊。”
宁夺淡淡道:“谁规定仙宗的人一定诚实,一定不杀人?”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不激动愤慨,可他的语气,却像是说着再寻常不过、再理所应当的话。
商朗愕然地望着他。
宁夺抬起头,俊美冰冷的脸看向窗外,远处丝竹鸣响,人声热闹,这间冷清的屋子里,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
“师兄,他以前在万刃冢中,曾经问过我一句话。”他道。
商朗道:“什么?”
“他问我,假如有一天,无数人都说他居心叵测、十恶不赦,我会相信吗?”宁夺缓缓道,“我当时不知道他何出此言,只回道,我绝不信,也不会有这一天。”
他悠悠望着远方那通明的灯火:“可他又问,假如真的有无数证据都指向他呢?”
商朗沉默不语。
现在所有的证据,的确都不利于元清杭。
澹台超胸前有白玉扇柄的击打伤,澹台家主又亲口说他为了逃走,杀害了他妻子。
就连澹台小姐也作证,元清杭曾经以她为人质,临走时亲口承认自己也胁迫过澹台夫人。
宁夺道:“我当时对他说,就算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也一定能找出破绽来。”
他缓缓转头,清明目光看向商朗:“既有一诺,理当守之。”
第90章 尸变
婚礼大殿上,终于,大典喜气洋洋开始了。
不像人间婚礼般嘈杂喧闹,仙家婚礼自然奏乐仙气飘飘,清越悦耳,也罕有人间那些热闹的闹洞房、接亲等俗礼。
正中高台上,已经摆好了两家长辈的座椅,宇文瀚老爷子和澹台明浩携手出来,满面笑意地坐在了上面,等待新人出来拜礼敬茶。
下面,角落里和元清杭邻桌的那几个修士,正在小声说笑。
“哇,宇文老爷子和澹台家主这么和和气气坐在一起,这景象简直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
“说起来,两家就此化干戈为玉帛,也是美事一桩。”
“哎,你们说,将来宇文公子和澹台小姐生下来的孩子,会不会特别聪明又貌美?”
“那是自然。”有人酸溜溜地道,“父母都是绝世姿容,又资质骄人嘛。”
“啧啧,那岂不是两大术宗的命根子?这孩子将来可不知怎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真是出生就含着金钥匙,羡煞旁人。”
刚刚和元清杭聊得正欢的那个年轻修士一扭头,忽然“咦”了一声,
大典就要开始了,正热闹呢,刚刚那两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