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硬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惊惧而颤抖起来:“澹台明浩假如觉得她也不是亲生的,会不会索性也害死她?”
姬半夏看着她,沉默半晌:“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帮你护着她。”
林素紧绷的身体,忽然放松下来。
她低低道:“姬大哥,你不要难过。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一直胆小怯懦,不敢反抗……可是死前能再见你一面,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话说完,她左手握着那只小鱼木雕,右手抓着姬半夏的手指,用力插向自己的额头。
“扑”的一声轻响,她的前额被洞穿,一双眼睛却依旧没有合上。
……
雨过天青,空山中翠竹片片,叶片缀着点点水光。
神农谷的山顶,后面的寝宫中,一股浓浓的草药气味弥漫着。
木夫人端着一碟刚刚做好的五色灵酥,悄悄进了门。
她轻手轻脚走到床前,望了一眼床头小几上放着的一个小白玉盒,无声叹了口气。
尚未开封,盒口的蜜蜡完好无损。
“荣儿,起来啦。”她小声哄着,“这儿是娘做的点心,你最爱吃的,尝一口嘛。”
床上的少年背对着外面,闷闷地“嗯”了一声:“娘你放着吧,我不饿。”
木夫人只好把碟子放下来,又拿起来那个小白玉盒:“荣儿你试试这个药膏,祛疤修复颇是有名,为娘重金去找了来的。”
木嘉荣声音有点不耐:“我们神农谷才是天下最大的药修门派,什么药什么没有?我自己不会开方子吗?要这些外面找来的无用东西。”
木夫人小声地劝:“试试呢,没准就有点效?”
木嘉荣猛地转过身,忍无可忍地叫起来:“娘!一道疤而已,有什么关系!我一点也不在乎,您能不能别再天天提了?”
窗外的天光透过菱形花窗射进来,正照在他原本清贵精致的脸上,露出一道隐约的伤疤。
从额头穿过半张脸,一直拉到下颌,虽然已经在各种灵药的治疗下恢复了不少,可是依旧清晰可见粉色的嫩肉。
木夫人连忙一迭声地哄:“娘知道娘知道,哎呀,我自己爱惜容貌,当然也希望我的荣儿漂漂亮亮的,你别理我。”
她容貌甚是娇美柔弱,浑身灵珠宝石,衣衫布料也是极尽奢侈,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看着木嘉荣恹恹的脸色,又柔声道:“男孩子行走天下,靠的本是侠义美名、修为本事,就算长成个虬髯大汉、满脸疤痕又怎样?”
木嘉荣越听越焦躁,猛地翻身躺下,脸庞朝里:“我困啦,娘你出去吧!”
木夫人望了望外面更升起的朝阳,眉眼间全是愁绪。
这大清早的,哪里又会困了呢!
门口轻响,一个身量苗条的侍女站在门口,小声道:“夫人,少爷……外面,外面有客人到,是苍穹派的商公子。”
木嘉荣身子一僵,忽然叫道:“不见不见,说我不在!”
木夫人惊了一下:“哎?商公子和你自小就认识,一向亲近,他和你一起经历生死,刚刚好点儿就来瞧你,你怎么不见?”
木嘉荣忽然跳起来:“谁和他亲近?快帮我打发走,就说我昨儿刚出门游玩散心去了!”
他几步冲出房间,径直沿着青石小路,绕到了后花园。
神农谷是药宗大门派,这处私密的后花园依山势而建,下面埋着一道灵气充沛的小灵脉,栽满奇花异草,且都带有药效,在灵气滋养下,全都长势喜人,葱郁茂盛。
花香和草药香混在一起,格外提神醒脑,他闷闷地跑到角落的一个莲花池边,找了块大灵石边坐下。
三色彩莲常年绽放,清香幽幽。
他独自一个人坐在水边,呆呆看着水里的灵鲤游来游去,忽然便瞧见水面上自己那隐约的脸。
他咬着牙,捡起一块小石头片,狠狠冲水面飞去。
小石片飞掠过水面上,连着击起几个水漂,打碎了平静如镜的水面。
石片渐渐飞远,终于沉入了水底。仟仟尛哾
水面刚刚平复,忽然,又是一块石片激飞而至,跟着木嘉荣原先打出的那道水痕,逶迤而行。
木嘉荣猛一转头,看清了身后的人,脸色大变。
一个少年朗眉星目,站在他身后,一身苍穹派白色衣袍,被风吹得衣角翻飞,只是脸色比以往苍白了些。
正是商朗。
木嘉荣身子一动,就想跳起来跑开,可是刚起身,就被商朗一把抓住了胳膊。
“还在生气?总不能气这么久吧。”
木嘉荣“唰”地抽出腰间“骊珠”剑,一股锐气劈面向商朗劈去:“走开!”
商朗身形急转,避开这一剑,木嘉荣手腕一抖,“骊珠”剑一声清啸,急速向自己的衣袖划去。
商朗无奈,向后退了几步,举起双手:“又来?我不碰你就是了。别割袍断义了,好好的糟蹋衣裳。”
木嘉荣怒道:“不仅要割掉,回去我还要烧了它呢!”
商朗苦笑:“至于吗?”
木嘉荣眉峰倒竖:“至于!我肚量小,又小孩子脾气、小心眼、还爱背后嚼舌根儿——商少侠和我这样的人结交,可难为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