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明浩看了她一眼,一张圆脸上甚是和蔼,忽然道:“常姑娘,听说你也在谷中寻到了兵魂,可否一观?”
长辈大宗师说话,常媛儿哪敢不从,抿着嘴,将“裁春”软鞭奉了上来。
澹台明浩拿着她的软鞭,手腕轻轻一抖,一道异光闪过,“裁春”忽然剧烈颤抖,原先刚劲的鞭身立刻软绵绵垂了下来。
他淡淡将长鞭抛还给常媛儿:“那个元清杭亲手送你的吧?妖人居心叵测,还是别用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为好。”
常媛儿一呆,赶紧将灵力灌注进去,却觉得鞭身上像是被什么紧紧桎梏住,已经再也感应不到“裁春”那娇俏活泼的气息。
澹台明浩一出手,竟然已经在她的软鞭中附了桎梏阵,禁了“裁春”的兵魂!
常媛儿这些天早已和“裁春”心意相通,这一下事出突然,心里又急又气,眼眶瞬间就红了。
澹台明浩面上微带讥讽,转向她父亲:“常掌门,听说令媛一向和那魔宗少主颇为亲热,女孩子家年轻单纯,您可要好好提醒一下,别被魔宗妖人迷惑了心智。”
常掌门脸色难堪,狠狠瞪了女儿一眼:“再多话,就给我出去!”
常媛儿一向深得爹爹宠爱,从没见过他这样神色严厉,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泪珠在眼眶中打着转。
宇文瀚皱着眉插话:“常姑娘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们体内确确实实是金丹。”
宁程看向商朗:“你接着说。”
商朗沉默片刻,低声再道:“他们的体内为什么是金丹,我不知道。但是那个小少主元清杭,我小时候是见过的。”
“他一开始易了容,所以我没有认出来。可是到了万刃冢后,他忽然摘下了面具,很是惊艳好看……我当时只觉得眼熟,到了后来,才和小时候的他对上号。”
四周的人声一片嗡嗡,有人忍不住低声道:“元佐意死后,是听说他有个外甥,从小顽劣又狠毒,难道真是他?”
“一直没人见过这孩子,应该就是了。”
“他舅舅妖邪狠辣,他又在厉红绫和姬半夏身边长大,这岂不是被养成了一个小蛊王?”
“啊!难怪他药宗和术宗大比都夺了魁首,原来师从这两个魔头。”
高台上,宇文瀚听着下面的芜杂议论,忽然抬头盯向商朗,暴喝一声:“小时候和长大的容貌,完全可能差别很大。你仅仅是觉得眼熟,就断定是同一个人?”
商朗怔怔迎着他犀利的目光,涩然道:“因为……他师弟厉轻鸿亲口承认了。”
这话一出,殿上顿时喧嚣更大。
“厉轻鸿?魔宗那个心狠手辣的左护法有个儿子,生父不详,就是他?”
“厉红绫啊……原本也是好好的仙宗侠女,可惜一时糊涂,堕入魔道,也算是可怜又可叹。”
“嘘,小声点儿。当事人可还在殿上坐着呢。”
木安阳脸色铁青,抿着嘴唇不说话。
旁边,木青晖咳嗽一声,温声道:“商小公子,你不妨说清楚点。”
商朗低垂着着头:“在迷雾阵中,我忽然想起了他师兄的相貌,开口一问……”
他声音苦涩:“他直接就承认了。”
宇文瀚脸色错愕,再也说不出话来。
下面的人群中,常媛儿鼓足勇气,含着泪叫道:“他承认便是了吗?焉知他不是随口胡说?”
她语声清脆,也不看她爹的脸色,颇有点不管不顾的架势:“我瞧那个黎红一直奇奇怪怪,性格又乖戾,他的话哪能当真。”
凌霄殿的一名门徒大声冷笑:“你也说他性格乖戾,行为古怪,这可不就是魔宗妖人?”
木安阳旁边,神农谷的弟子眼眶通红,悲愤道:“我们大师兄在万刃冢里死得不明不白,就是他害的!”
商朗木然听着,一言不发。
凌霄殿殿主陈封看向他,忽然开口:“听说在万刃冢中,宁小仙君和那位元清杭一直同进同出,形容亲密;而你也同样和那个厉轻鸿极为热络?”
商朗眼中痛苦神色闪烁,低下头去:“……是我愚蠢。”
宁程淡淡看了陈封一眼:“陈殿主,您想说什么?”
陈封脸色冷漠:“没什么。苍穹派主持术宗大比时,就已经出了岔子,无名惊尸诡异出现,害死多人。如今迷雾阵里又血流成河,自然要将所有疑点都理一理的。”
旁边的众人心里都是一惊:陈封这话,竟然似乎在指责苍穹派两位优秀晚辈和魔宗的人不清不楚,暧昧不清?
宁程脸色终于微微一变,一字字道:“陈殿主,劣徒宁夺是奉了我的命令,才紧盯那个小魔头的,还望殿主慎言!”
陈封冷笑不语。
宇文瀚紧皱眉头,终于开口打岔:“商公子已经说完了,离儿你继续。”
宇文离这才一躬身,恭敬道:“是。”
他声音温和,吐字清晰:“那一晚,大家也都知道极可能有凶险,所以留了值夜的人手。我更是留了个心眼,事先吞服了解毒辟邪的灵丹。”
“到了深夜,我在熟睡中迷迷糊糊感到胸闷难受,可是已经醒不过来,就此昏了过去。”
殿下立着不少各门派的人,其中便有那次劫难中的幸存者,随着宇文离的描述,一个个想到当晚的情形,全都脸色苍白,心有余悸。
宇文离顿了顿,又接着道:“本来那种情形,我躺在地上毫无知觉,也是同样被屠戮的命,可幸好,我带在身边的傀儡兽建了奇功。”
他衣袖轻抬,从里面倏忽蹿出了一条黑色灵蛇,盘踞在他指尖,三角的蛇头四下转动,微红的蛇信“滋滋”吞吐。
不少术宗弟子都悄悄探头,好奇地看着那灵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