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杭平息心神。蹲下身,细细看向地上的白骨。
假如说宁晚枫的尸骸睡姿安详,遗骨也没有太多异状,那么元佐意的遗骸,可就太惨不忍睹了些。
根根白骨上,裂痕密密麻麻。
有的已经不能算是裂痕,根本就是从中断开,血迹深入其里,多年后,遗骨已经不复洁白,此刻跌落在地,有的已经碎成了片片。
元清杭先郑重地向遗骨拜了拜,心里默念“舅舅莫怪”,才开始动手检视。
年代久远,血肉都已消失,看不出皮肉伤口,也很难判断精确。
片刻后,他检查完了两具遗骨,幽幽叹息一声:“宁仙长的死因看不出来,但是胸口处骨骼隐约有残血渗入,致命伤极可能在胸前。”
他又看向元佐意的遗骨:“至于我舅舅,临死前身受多处重伤,有几处断骨处不仅有血迹,还有毒素遗留,可能是敌人的兵器中带毒,又或者是死前不久,他自己中过毒。”
宁夺凝视着那些碎骨,眼中不忍之色闪过:“不管怎样……他死的时候,应该是血战到底了。”
元清杭轻笑一声,眼中却没有什么真正的笑意:“都说他杀人如麻,凶残邪佞。呵呵,可这么多高手围攻他一个,手段百出,毒药都用上了,还不准他反抗吗?”
他越想越怒,胸口一团郁结直冲上来:“我瞧当年围剿魔宗的那些仙门宗师,才真是不要脸!”
宁夺看着他,目光温和:“你说得对。”
元清杭正满腔激忿,听他这样温柔一句,又有点啼笑皆非:“我可是在骂你们苍穹派的太上掌门呢。”
那位至今还在闭关的商渊,似乎就是当年仙盟讨伐之战的发起人吧?
宁夺淡淡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若元佐意真的残害无辜,破金诀真该毁去,堂堂正正一战就是。以多胜寡,难道很光彩么?”
元清杭心花怒放,冲他一竖拇指:“哎呀,我舅舅要是听到你这一句,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这普普通通的一句,却好像叫宁夺耳根微微泛了红,他低下头去,道:“他眼光一定很高,只有我叔叔这样的人,才入得了他的眼。”
元清杭热情地道:“宁仙君天人之姿,宁小仙君呢也不差——你瞧,他的斩虹刚刚碰到你的时候,可高兴得呢,我感觉得到。”
宁夺轻轻应了一个字:“嗯。”
元清杭偷眼看看他,不知怎么,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啊,我舅舅喜欢他,他叔叔也喜欢我。要是一男一女的话,这可就是拜见家长了……不过我俩都是男人,要是义结金兰的话,也可以带来给长辈看看。”
小天地里寂静异常,什么声音都清晰可闻,莫名其妙地,元清杭好像就听见了自己心跳越来越快。
宁夺沉默不语,举步向圆柱后面绕去,忽然招了招手:“来看这儿。”
元清杭跟着绕到背后,眼睛蓦然睁大了。
圆柱的后面,柱面光滑,刻着一些金色符文,正隐约闪动着华光!
元清杭凝目望着那些符文,目光越来越亮。
半晌他转过头,声音激动:“术宗心法的片段!好像很是稀奇古怪,不像我知道的任何流派。”
宁夺微微惊讶:“你都没见识过?”
元清杭道:“像是远古失传的那种,有的能驭鬼镇邪,有的能除污净秽。”
宁夺看向他,神色温和:“不着急,你可以慢慢琢磨。”
元清杭欢喜万分,对着那些飘忽的符文出神,四周水幕无声,源源不断,圆柱上符文飞旋,犹如天女散花。
从侧边望去,只看得到他发色漆黑,发间金环隐隐闪光,和四周的金色符文相映成辉。
这一坐,就是大半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缓缓抬起头,吸了一口气、
他皓白手腕一抖,数道黄色符篆赫然飞出,击向了对面的透明水幕。
张张符纸带着气浪,一股堪称恐怖的杀机骤然浮现。
飞瀑水幕骤然一滞,符篆楔入水帘,原本的极度宁静忽然被打破,滔天的巨大水声砸入耳鼓,喧嚣漫天。
这一刻,不仅水流被强行停滞,就连封闭的空间,也被这悍然一击撕开!
再下一刻,凝滞的水流恢复了流动,空间闭合,小天地重归了宁静。
“这些符文的确是远古术法,玄妙异常。”他眼中光芒闪动,熠熠生辉。
宁夺眼中惊讶和喜悦之色一闪而过:“太好了。”
元清杭点头:“看来传言有误,都说这万刃冢的主人是为自己的兵魂铸造了此处,现在看,他应该是一位术法宗师,飞升之际,想留下一点术法心血在人间,所以特意寻了这处远离尘世的山峦布下大阵,用作保护之用。”
宁夺神色温和:“你与他有缘。”
元清杭唏嘘道:“只是这些术法太过晦涩,我也只能悟到十之一二,不过没关系,我记住后,出去和姬叔叔一起慢慢参详。”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符文的中心,忽然凑近了些。
他眯着眼睛,伸手在一处金色圆圈符文中轻轻一点。
柱子四周波纹颤动,一个圆环形状的凹槽赫然暴露出来。
元清杭心思电转,快速卷起袖子,将那对合二为一的镯子撸下来。
镯子放入凹槽,果然,严丝合缝,不大不小,刚好嵌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