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在地上晕头转向地转了一圈,有点茫然似的,一扭头,又返身跑到元清杭脚下,抬起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眨了眨。
厉轻鸿冷笑一声:“家养长大的贱东西,离开豢养,去野外还不立刻被别的东西撕个稀巴烂。”
元清杭想了想,摸摸小东西的头,指了指它心口烙着契约锁的地方:“那送你回原来的主人那里,好不好?”
小东西显然极通人性,忽然打了个寒战,小爪子死死抓住了元清杭的衣角,不松开。
元清杭苦恼地叹了口气,心里隐约有了数。
既然被放到这里来,必然是平时在豢养时刻意虐待,专门养它来造噩梦之用的。
“行,那跟着我吧。”他拎着小家伙的后颈,“你的主人有给你起过名字吗?”
小东西乖乖被他提溜着,好像很兴奋,身形扭来扭曲,幻化成模糊一片。
“叫你多多怎么样?我家以前养过一只猫,就叫这个名字。”他小声道。
上辈子,他长期住在私家医院,老家那边曾经有过一只大黑猫,身上的皮毛油光水亮,和这小东西有点儿像。
他一眼看到厉轻鸿睁大眼睛,连忙解释道,“不是夺!是多!”
厉轻鸿咬着牙,满脸写着不信,看着小东西的眼光更是不善。
小东西身子一扭,张开嘴,雪白的两排小牙齿龇着,软软地叫了一声:“吱吱——”
元清杭乐了,把它放进了易白衣送的那个储物袋里:“那就这么定啦。”
储物袋外表袖珍,像是个做工精美的大荷包,可是里面却规整地分成了好几块独立空间。
元清杭把它丢进去一处,又送了点水和灵草进去,小家伙立刻趴在空间一角,优哉游哉地开始啃食灵草。
厉轻鸿看着他折腾,忍不住埋怨:“就跟收破烂似的,什么东西都收着。昨天那个恶心的蛊雕要养到生产,这个要养到老?”
元清杭嘻嘻一笑:“这么可爱,就当养个小宠物呗。或者下次遇到那个常媛儿姑娘,问问她喜欢不,若是喜欢,就送给她养。”
厉轻鸿脸色一沉,闭上了薄唇。
两个人一起往前方走,半晌,厉轻鸿忽然起脚踢飞了路边的一块石头,那岩石不小,却被他一脚踢得粉碎,石屑飞扬。
“少主哥哥这么想讨好那个姓常的女人,喜欢就承认好了,干什么扭扭捏捏的?”
元清杭啼笑皆非:“你私下胡说就罢了,我不和你计较。可见了外人,可不准这样,凭白叫人家清白姑娘惹上闲话。”
厉轻鸿声音更大,带着丝怨恨:“瞧,才见几面,就这样惦记着维护外人。怎么不见你这么对我……我们魔宗的人这么好?”
周围密林葱葱,处处都是邪气和阴气萦绕,又时不时有阵法隔绝声音,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响在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更衬得厉轻鸿的声音尖锐又刺耳。
元清杭一怔,心里忽然有点模糊的歉疚和不安。
小时候的厉轻鸿还是个小豆丁,想到他原先在原著里的下场,他也曾在心里暗暗下过决心,要对他好好地照顾开导,不再重蹈那毫无道理的覆辙。
可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分开,就是十来年。
再见面时,这个小玩伴的性格已经定了型,不仅乖戾狠辣,和原著里说的没什么区别,甚至似乎还更不讲道理些。
他快步赶上前面纤瘦的身影,诚恳道:“鸿弟,不是这样的。外人就是外人,在我心里,绝没有什么人比得上魔宗的人重要。”
厉轻鸿扭头看看他,眼神有点奇异:“少主哥哥……没有骗人吗?”
元清杭柔声道:“魔宗才是我的家。姬叔叔、红姨、你,当然就是我最亲近的人。就连霜降和谷雨姐姐,也会比那位常姑娘重要得多。”
厉轻鸿往前急冲的脚步终于慢了点,目光晶亮,正要说话,元清杭却忽然“嘘”了一声:“等等。”
他转过耳朵,向着路左边倾听了半晌:“听到了吗?”
厉轻鸿点头:“水流声。”
虽然听上去很小,可是这里被封山大阵封着,到处又有各种传导阻碍,听上去任何轻微的声音,实际上都可能很大。
更何况,有水的地方就有地势变化,更容易因势利导,布置出巧妙的隐蔽阵法。
两个人对视一眼,收敛了气息,向着水流声小心摸了过去。
不一会儿,原先微弱的水声清晰了点,再绕过一道山坡,水声骤然变大。
一道山间溪流从低洼的河床上奔流而来,就像是刚被雨季扩充过,水流不仅湍急,而且声势浩大。
往上流看去,河流的来处掩在一道高耸巍峨的青山中。
元清杭奔到水边,低头凝视浅绿色的水流。簇簇水花打在岸边的石头上,一片飞珠溅玉,看上去再寻常不过。
元清杭却忽然伸手,插进了水中。
进水的那一瞬,他眸子忽然一缩!
“怎么了?”厉轻鸿急问。
元清杭轻吸了一口气:“水温不对。”
这林中山间,独自流淌的溪流的水温,竟然是微微烫手的!
就在这时,那绿色的溪水中,忽然腾起了一道激流。水花中,几个深色的东西倏忽跃出水面,急速飞向岸边!
电光石火,两人已经看清了那些东西,竟是数条形容凶残的异鱼,背鳍宛如利刃,牙齿尖锐雪白。
元清杭站在水边,距离得近,那几条异鱼张着的大口,森然的两排牙齿瞬间已到了眼前,全都齐齐咬向他的面门。
元清杭手中扇面无声展开,挡住那几只飞鱼来势,鱼头撞在那黑色绢面上,不但没毁坏扇面,却发出了几声尖锐的悲鸣,半边鱼头鲜血淋漓,先后直挺挺向水中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