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桑依言改了口,还是让他回去。
陪护椅展开后没多大地方,又窄又短还硬,戚白长手长脚的,真睡一晚明天起来该全身都不舒服了。
戚白没动,宛如没听见。
白桑看着这样的戚白,有些无奈。
她以前整天围着老公儿子转,老公背叛了她,她日子就没办法过下去了。
十几年前她千疮百孔离开时没让戚白送,如今离开她也不想让他看见。
病房卫生间有镜子,她每天看着自己头发一把一把掉,迅速衰老。
镜子里的人怎么能这么丑?
白桑心里如是想。
比十几年前离开时还狼狈。
***
“我说了我当时是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非要离婚?好,离就离,我看你离了我怎么活!”
“儿子?他姓戚是我的种,怎么可能跟你走?”
“你嫁过来这么多年靠我养着,除了会做点家务还会做什么?儿子跟着你饿死吗?”
“白桑你能不能不闹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
白桑已经很久没梦到旧事了。
那段时光对她来说是噩梦、是人生中最昏暗的时光,朝夕相处的丈夫撕下假面,明明是过错方,却脸红脖子粗地冲她怒吼,说她胡搅蛮缠,不顾大局。
原本温馨幸福的家忽然就变味了,变得陌生,恶心,黏腻让人喘不过气。
白桑从梦中惊醒时,隔壁陪床大爷的鼾声如雷。
她有些疲,费力忍痛撑起身,就见床尾戚白蜷缩在陪护椅上睡着了,被子有一半落在地上。
借着走廊透进来的灯光,白桑能看见戚白皱起的眉头,可见对方睡得也不安稳。
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白桑弯腰把落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轻轻盖在戚白身上。
白桑没发出丝毫动静,盯着戚白的睡颜看了好久,才缓慢地挪回床上。
等白桑重新睡下,闭着眼的戚白眼皮才轻轻一颤,继而归于平静。
病房的鼾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在这个黑夜分个高下,这种环境下没有静音耳机,实在很难入眠。
四次,戚白默默在心里计算。
她不要自己,却能忍着身体的病痛,一晚上起来四次给自己盖被子。
戚白心中心中酸软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总归是不好受。
……
清晨有医生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来查房,问病人今日状况,轮到白桑时,她说一切良好。
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问:“良好?护士不是跟我说你昨天疼得睡不着么?”
白桑看了戚白一眼,后者面无表情拎着饭盒出门。
等戚白走远了,白桑才缓缓开口:
“胸口疼使不上力,有点失眠……”
医生一一记了,说要是疼得忍不住,今天就再打一针镇痛。
医生:“胃口怎么样?”
就白桑这种情况,进食少还得输营养液。
白桑笑着说还好。
医生走了没一会儿,戚白拎着早饭回来了,他本想让白桑先吃药,但没等他提醒,白桑已经吃完药了。
戚白根据医生的建议给白桑买了早餐,自己坐着喝豆浆吃鸡蛋。
水煮鸡蛋剥壳后又白又嫩,戚白还没来得及吃,病床上坐着的白桑就道:
“蛋黄可以给我。”
戚白手上的动作一顿,瞥了一眼白桑推过来的碗,声音有些冷:
“我已经不讨厌吃蛋黄了。”
小时候的戚白觉得鸡蛋黄味道腥,便只吃蛋白,蛋黄都是白桑帮忙解决。
但就像白桑习惯了吃药一样,这些年没人帮忙分担蛋黄的戚白,也早不讨厌蛋黄的腥气了。
白桑愣了一瞬,拉回了自己的碗。